☆﹀╮=========================================================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文豪+无头]俗世乐土 作者:方糖酥 在这个综漫的不可思议俗世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有趣事情……个鬼。 全文主题风哥绝赞概括为一个字: ——玩! 广告词[喂]: 以无头为大背景的综漫世界,画风不一样玩耍更愉快! 零、时间轴为文豪,无头主线剧情开始之前,家教主线开始之后,基本就是个脑洞,看了觉得不喜欢请不要还要在评论里写不喜欢什么什么,应该怎么怎么,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日更日更日更,每天都在解锁!文豪安利向[喂 一、所有漫揉在一个世界观里,没有快穿,没有NP后宫,轻小说风格(?)的猎奇(?)向同人。所有人物和设定会有详细解释,没看过原著完全不影响阅读。 二、所有原创主角都属于玛丽苏的范畴,女主不会异能没有超能戴个眼镜还是会被人认出来,经常无故恶向胆边生就是这种人。男主是个太宰治。 三、现下在里面出现的作品有:无头骑士异闻录,文豪野犬,家教,富江,绝望先生,夏目友人帐,野良神剩下还在边写边加中。 四、准备好开始日更,文已经存好稿完结,一天解锁一章同时更新一章,大家爱我别走!男女主角不知是不是爱但是女主角肯定喜欢男主角你看我是一个亲妈不要霸王我啊![开玩笑 五、原本就是娱乐大众的同人,不那么严谨,肯定有漏洞,请客观评价,作者趴下给调戏233。 内容标签:家教 少年漫 综漫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泽悠里 ┃ 配角:太宰治,折原临也,唐泽悠里,以及出现作品里的人物[懒人脸 ┃ 其它:中二病晚期的愉快之旅   ☆、殉情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新坑撒花qwq 小天使你们不要吝啬自己的手指,来包养我好吗! 太宰治:来自《文豪野犬》,是个帅逼,具体多帅逼请看文案里坐在中间的那个大帅逼,有自杀癖,没事儿就喜欢钻研一下怎么自杀。最近据说骨头社要动画化【捂脸激动】,所以抱着大家还没有看文豪的心情,写了第一卷。【喂 小山初代:历史上太宰先生的妻子,两人一起在谷山温泉自杀,唔咋说呢,之后会用到很多关于太宰先生历史上的梗,但是改动也会比较大,考据党千万千万包容,但是如果找我玩我很愿意,太宰先生实在是很棒啊——【痴汉脸 大概全文的走向估计是这样,在以无头为大背景的情况之下,卷一【文豪野犬】,卷二【家教】,卷三【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写到我不会告诉你的】 如果想直接跳第二卷的姑娘们,可以十天左右之后来看,那时候就有第二卷啦,我是一个日更狗,因为我放假【骄傲脸   这是一则奇怪的故事——   日本,谷山温泉。   “小山初代小姐,你愿意和我在这个幽静无人的浪漫环境里殉情吗?”夜色中男人仿佛笑了笑,实在不真切,语调温柔郑重得仿佛在向爱人求婚。   “我很乐意,太宰先生。”女子对此丝毫不在意,脸上挂着真真切切的吃吃笑。   “那么——”   目睹两人跳入河中,不远处黑发红眼的男子异常开怀,自言自语的爽朗语调好似在联谊里逗女孩儿开心,“哎呀呀,这里可不是什么幽静无人的浪漫环境啊……如此轻易地殉情可是会使生者们烦恼哦。”   说着,男人掏出电话,拨通号码。   “喂?我要报警,谷山温泉有两人跳河了!”声音中所透露出的慌乱担忧一览无余。   “请救救他们!”男声与女声一同响起,男人忽地转身却未见一人。   一则奇怪的爱情故事——?   ………………   折原临也兴致勃勃地点开自杀志愿者网站,声音愉悦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就是这个,如何?唐泽。”   被叫做“唐泽”的黑发女子凑过头看起了网页上的自杀招募,粗略浏览完文字后感叹道:“想这样积极向上的邀约他人自杀,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样的邀约文很多啦,还有什么企划书类的,也有介绍自杀动机类的,这个网站可以说是自杀者的圣经了!”唐泽浏览了几篇折原点出的自杀邀约书,表示认同。这些文字乍一看都不会让人觉得他们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绝望,然而仔细看下来却会让人觉得,这群人说不定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大事自主做出计划和决定。   而折原最先打开的网页上,里面的文字充满柔情蜜意,风格爽朗,像是一个联谊之类的招募活动。实际上面的内容也与形容的相差无几:发出邀约文的男人想找一个一起殉情的对象。——就算在这个网站里,这样也是不多见的要求。很多人把这当作一个完全没谈过恋爱的丑陋衰气男人(因为帅气的男人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普通人也不会。)的死前遗愿给忽略过去了。说真的,谁都不想死前还和又丑说不定还又胖的倒霉男人一起殉情。所以这篇招募迟迟无人回应,底下甚至还有人回复了几条冷嘲热讽。   那个男人的招募里巨细靡遗地将自杀的各种方式写出来,让对方自由选择,并提出如果第一次没死成的话,只要对方愿意,还有千百种方式可以一起尝试。甚至强调,这才是殉情的精髓所在。   “确实很有趣的样子,可你的动机我还是不太明白。”   “嘛——我只是想看看这人在找到殉情对象之后是否会真的去死啦。”折原带着轻快的语调开口,“因为之前的那些人完全没有谁付诸行动的,甚至还有人在出门前设定了预录的电视节目。”   “那还真是过分啊——”唐泽面无表情地拖长了音调,“但我是不会帮你的,我那么年轻,可没有想过要去死。”   “只是试试啦,说不定这男人只是单纯的因为没钱想要来一炮呢?”   “那样的话感觉更恶心了。”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请塞尔提小姐来中途打断吗?”   “不要明知故问啦,唐泽。”折原临也笑容可掬,像是孤儿院里发廉价糖的院长,“我肯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真是麻烦的事情。”唐泽直起身子,“笔在哪里?我来试试写遗书是什么样的感受。”   “在那边的书架上喔。”   “好,把你高中时候往山本那里骗来的羊皮纸给我,那个贵。”   “拿别人的东西你还真是理直气壮呢。”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你这个大骗子奈仓。”   “我是小可爱甘乐!是吧,可爱多初代酱。”   唐泽捣鼓好纸笔,麻利地从自己包里拿起独立包装的小零食朝折原临也丢了过去,“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临也。我叫悠里,不叫初代。你是不是终于被静雄打傻了?可喜可贺。”   “你就是初代哦,小山初代。”   ………………   一周后。   这天天气正好,唐泽悠里穿着白色连衣裙,辫着鱼骨辫出现在约定好的地方,像个等待男朋友的中学女生,地点也充满少女情怀,迪士尼乐园门口。   她在得到碰头地点的时候对此表现出了强烈怀疑,他们这是要跳过山车自尽吗?那样的话连塞尔提也救不了自己了。她和赫赫有名的无头骑士都不想上早间新闻。   “久等了——”有着和临也同样轻快语调的男人出现在唐泽面前,手上捏着一张唐泽自己都认不出的证件照。“你就是小山初代小姐吧?”   “是的。”唐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穿着漂亮的衬衣,打着精致的领结,外面套着价格不菲的风衣,甚至还长着一张让很多女人都自愧不如的漂亮脸蛋,唯一的不足是手上绑着绷带。可完全不影响对脸的审美,甚至增添了几分jump人气角色必备的中二气质。这样的万人迷居然想要自杀,实在令人费解。   “那我们进去吧。”男人笑眯眯的,引来无数回头。可此时的唐泽却迟疑了。   “……太宰先生,我们这是要在游乐园自杀吗?”这人不会对成双成对的情侣们有什么怨恨吧?   太宰转过身,“并没有哦,你想啊,既然我们决定以殉情的方式自杀,那是不是应该先成为情侣呢?否则完全不能称之为殉情吧?”   男人说得头头是道,唐泽点点头,“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小山初代,曾经在青森做过一段时间的艺妓,没什么爱好。”   男人也摆出一副青涩学生联谊时候的正经模样,“我是太宰,太宰治。刚刚成为无业游民,爱好是研究自杀。”   “这么说来,太宰先生不止自杀过一次咯?”   “并没有,只有成功才能被称为自杀,我暂时还没有成功过。”   “太宰先生你真幽默。”唐泽捂嘴轻笑。   “那么美丽的小姐,愿意和我约会一次试试看吗?”   “我的荣幸。”   此时此刻的另一边,折原临也脸上浮出诡异的笑意。   唐泽与太宰进入游乐园之后,唐泽按照剧本切入话题,“话说回来,太宰先生在死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对方回答得毫不犹豫,“谁知道呢。”   “太宰先生从没想过吗?”   “与其说从没想过,应该说是完全不需要想吧。譬如上天堂或者成佛什么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存在的啦,或者说,马上要自杀的人,怎么会在意死后的世界呢?”   “确实是呢,既然都选择死了,还把期望寄托在死后的世界,那完全是没有觉悟的。思考明明是活人的权利。”女子抚了抚辫子从善如流。   “一点也不错。”   折原临也听后对太宰治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这人似乎是真的想死,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按照程序来走。唐泽与此同时也提起了兴趣,这人有些出乎意料,不危险的趣事,谁都愿意体验一回的。   “那么让我们按照程序来愉快的约会吧!”   “这一定是一次很棒的约会!”   唐泽脸上出现和临也如出一辙的夸张笑意,甚至张口说出同样愉快的话语。   “说不定还有告白哟。”太宰歪着头补充道,“敬请期待吧!”   ………………   “听说了吗?太宰先生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女声压低了声音,“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   两人进入游乐园之后,蹦蹦跳跳的布偶熊便拿着心型气球和一朵玫瑰花递给太宰,然后指了指他身旁的女子,男人随即会意右手抚上心脏处,左手拿着玫瑰气球藏到背后,微微一躬身,“可爱的小姐,请容许我用这寒酸的玫瑰与气球来博你一笑。”   周围一片吵闹,唐泽悠里接过花朵和气球,太宰自然地抬起手臂让女子挽上,迈着犹如舞蹈的步伐走向过山车。   眼见过山车,唐泽笑起来,“我之前还在想太宰先生会不会是想要跳过山车,现在想来十分不现实啊。”   “过山车可谓是游乐园的精髓哦。”太宰拉着唐泽跑向排队的地方,气球和花瓣在身后飞舞着,一个小孩子跟在后面伸手将皮球一次次拍向天空。   “雄一,快回来!”孩子妈妈连忙牵过孩子小声教训道,“可不要打扰人家呀!”一边用会意的眼神向唐泽致歉。   “太宰先生介意吗?”唐泽扯了扯气球下的丝线,太宰莞尔一笑,“请便,它已经属于你了。”   “谢谢哥哥姐姐!”孩子接过气球欢呼着   “这两样东西都很符合今天的气氛呢。”唐泽抚弄着玫瑰,眼神看向不远处起伏的心形气球。   “这两个也算是游乐园的标准配备吧,好像真的能让感情变得纯真一样。”   “也像那纯真的感情一样终将凋零,”唐泽将手中开始显出颓式的花瓣用力抛向空中,在花雨中紧紧挽住太宰的手臂朝他露出孩子般的笑脸,“就让我们在凋零之前尽情释放一下,怎么样?”   太宰轻轻捻起唐泽发间的花瓣,侧头向她眨了眨眼,“你觉得我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吗?”   “那还等什么,走吧!”唐泽穿过人群灵活地跳上过山车的最前排。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拉紧我的手哦~”太宰扣上安全带时笑眯眯地说。   “真巧,这话我也想对你说,”唐泽捋了捋长发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甩到身后,“这样就不会挡道太宰先生的视线了。”   过山车缓缓启动着,喘着粗气向上攀爬着,唐泽不由得握紧了扶手。   “要想想遗言吗?”太宰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顶峰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做一个自杀前的小模拟怎么样?”   “自杀还需要测试?”   “当然,高品质的自杀可是很需要技术含量的。”   “但是要在过山车上感受高品质的死是不是……啊——”   车头像落地的火箭一样一头扎了下去,强风瞬间灌满了唐泽的喉咙,她身边的太宰哈哈大笑起来,她想说这么笑会肚子痛的,声音却被风生生压了回去,只能握紧双手。   “唐泽小姐力气很大嘛。”下车时太宰大大舒了口气,揉了揉手腕,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见。   “就当我是太害怕了吧。”唐泽将松散的头发挽进发辫里,指着远处传来阵阵尖叫的跳楼机,“我们再试试那个吧!”   黄昏降临时,经受住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疯狂洗衣机激流勇进等项目轮番洗礼的二人终于能舒舒服服地靠在摩天轮的座位上舔着冰淇淋。   “唐泽小姐感觉怎么样?”   “不错,还好我选了香草味的。”唐泽像只睡醒了的猫一样半眯起眼睛小口咬着蛋筒。   “你真的应该试试薄荷味,很清凉哦,”太宰含了一大口天蓝色的冰淇淋,“今天玩得还尽兴吗?”   “还不错,”唐泽扭过头看着玻璃窗外,“今晚会有烟火晚会吗?”   “你喜欢烟花?”   “我喜欢看那些在烟花下欢呼的人,很热闹。”   “你呢?你会一起欢呼吗?”   “有时会,就像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一样。”   “这次你不是一个人哦,”太宰起身单膝跪地将唐泽苍白的右手放在唇边,“愿意和我一起欣赏今后的烟火吗?”   “问一句,”唐泽不动声色地说,“你在过山车上想说的遗言是什么?”   “烟花消散后谁还记得它盛开前的样子呢?”太宰的眼眸中闪烁着几道火光,晚会开始了。   “这次我要向烟花说遗言。”   “喊出来吧。”   唐泽打开面对烟花一侧的玻璃门,半探出身子大声喊道:   “我愿意!”   按照程序约会了一天之后,唐泽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如同少女一般约会,她想,这真是有够让人筋疲力尽的,话又说回来,自己的少女时代早就和毕业一起私奔了,年过十八岁的女人都是年轻阿姨,再过五年自己就该恨嫁了。   也难怪那么多人想死在老去之前。   在接受了太宰的告白之后,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回家,下一步估计就是去哪里浪漫的殉情了。到了晚上时,太宰还贴心的把自杀方式又发一遍给唐泽,并表示自己最乐意选择的是溺死这一方式。   ——“溺死在对方怀里,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唐泽这么回复道。   ——“只不过太宰先生为什么想要自杀呢?”   坐在一旁声称来慰问的折原临也追加了一条邮件,对方一如白日里的态度迅速回复。   ——“因为爱好。”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太有趣了!”   吃着“慰问品”的唐泽摇头晃脑,“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如此有趣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死掉呢?”折原临也挂着巨大的笑脸,“有了他们,这个世界才能被称之为俗世乐土啊!”      ☆、自杀讨论会      “你走开!”银色的脑袋似乎有些生气,却一直在眼前晃动。   “不让!”女孩嘴上强硬的同时,好像看见有一个黑色脑袋在不耐烦地接近。“你们是不是嗑药了!?居然对自己人动手!”   [哎呀,好好听人家的话让开不就好了,干嘛自找麻烦啊……]   “啧!”眼前一片火光,她只觉好像胸前一阵剧痛。躺下的女孩死一般地毫无生气。   [——那么轻易就死了喔。]   无怪寝而多梦。   唐泽悠里感觉身体僵硬,茫然地睁开眼,眼里却只有刺眼的天花板。她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什么都没有。心道折原临也还算讲信用,耳边却忽地响起太宰极为精神的声音。   “初代桑你醒了呀?”   唐泽转头,只见太宰治以霍金般的姿势侧卧在旁边的病床上,手里捻着一颗樱桃摇头晃脑。“吃吗?护士小姐送来的。”   “吃。”女子感到脖子十分干哑。   男人听后,以极其奇异的姿势将装有樱桃的盘子向前推了推,并遗憾地感叹道:“太可惜了呀——”   “我们没有那么轻易地就死掉。”   “咳,太宰君你不生气吗?”   “并没有什么可以生气的,警|察先生也只是在做份内的事情罢了。”   “而我们还可以再死。”男人指节轻叩桌面,“说起来,医生说我们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我们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啊……”唐泽心道这人的执着堪比平和岛静雄追杀折原临也了,可惜他和死亡不能相杀相爱,否则这还是个堪比池袋国民cp的萌点。与此同时太宰治已经拿出手机迅速地将“溺水”这一选项删除掉递给唐泽,“那么我们下一次要选择什么死法呢?”   唐泽悠里颤颤巍巍地摇摇手,“在说这个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出院?”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   “没关系,钱乃身外之物。”女子不知从哪里飞快地掏出一张卡,“虽然有和我一起落水但是说不定还能用,我还想再躺一下,太宰君可以麻烦你一下吗?密码是213213。”   “这倒是没问题,只不过你不怕我带着卡跑了吗?”   “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怕的。”   太宰麻利地爬起身接过卡耸耸肩走出病房,当他刷卡时,才发现了不对劲。——卡上的余额。他在回到病房之后奇怪地瞥了一眼这个号称是做过一段时间艺妓的女子。然而他看到卡里的数字却远远不止是做过一段时间艺妓可以达到的、非常庞大的数字。   “初代桑,你是在吉原不眠不休地做了百年花魁么?”太宰递过卡后对着唐泽悠里忧心忡忡。“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太宰先生你说笑了,我是在青森做艺妓的。”唐泽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却立刻自然了起来,“只不过是说卡里的钱的话——”   “那是拿死亡的代价换来的。”   “欸——我可没钱支付你那么昂贵的殉情价格啊。”   “和太宰先生殉情是我自愿的,不收费哟!”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去跳楼吧!”   女子听着这个突发奇想摇头晃脑不甚在意,“好呀。”   ………………   清晨,穿着酒保服的金发男人抽着烟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似乎带着刚刚下班的疲倦。周围毫无人烟,准确来说,周围的人好像在刻意躲避这个男人。当事人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随手灭了烟头,抬头便看见前方有说有笑的男女,长发女子让他觉得非常眼熟。可他完全没有在附近感受到那个令人讨厌的气息,男人犹豫了一下,焦躁地蹩着眉,最后并没有出声。   只见那两人走进了附近废弃已久的大楼里,奇怪的预感在心里升腾起来,金发男人决定再抽一根烟看看情况。他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可他又想看看,因为那个似乎是找到了新欢的女子,让人觉得她并不是真的是在谈恋爱而更像是是在完成某件事。没过一会儿,他看见那两人站在楼顶,而女子散发出来气息有些……怆然?   这一刻,男人不祥的预感达到了巅峰。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新闻里放的情侣殉情被救的新闻,脑袋僵硬地转动起来,新闻里的女主角正是他的高中同学,唐泽悠里。而男主角有着文豪一样的名字,太宰治。   ——不就是那两人吗!   金发男子以最快的速度往上冲,到达楼顶时正好看见那两人往下倾斜的身体。   “唐泽!”   一把揪住唐泽悠里的男人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掉下大楼,其间还摔在破烂的顶棚上好几次才落地。   “……”   被拉住的女子毫不在意自己与大楼倾斜成了四十五度角,依旧笑意盈盈地朝男人打招呼:“这不是平和岛小天使吗?好久不见。”   “你在干嘛?”平和岛问出口后就后悔了,分明是无比明白的事。   “正如你看到的,我在和一个帅哥殉情。”   “然后呢?”   “我没死成,”唐泽悠里探头看了看底下似乎还在乱动的太宰,“他估计残废了。”   “狩沢你快看,那里躺着一个在蠕动的男人欸!”   “……”   ………………   “我说悠里,你和临也搬去新宿之后,就染上自杀癖了?”地下密医岸谷新罗一遍处理沙发上浑身是伤的男子一边啧啧称奇,“快和我说说你的心理变化。”   “是不是被临也玩得体无完肤然后生无可恋了?”   唐泽悠里翻了个波澜壮阔的白眼,一旁的门田拉拉帽子,“唐泽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被临也玩弄的人。”   “对啊,因为悠里对非日常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啦!她连DOLLARS的邀请函都会当作垃圾邮件给删了。”狩沢绘里华蹦蹦跳跳插嘴,却被游马崎反驳,“什么啊!悠里明明是那种萌点为懒的角色!会去和陌生男人殉情两次,说明还是很有冒险细胞的。这都是萌点的啦!说不定可以以此搏一搏做女主角。”   “这种所谓的萌点是不会被哪个无脑作者拿来的写的,更别说做主角了。”看着这么多人,唐泽悠里感觉自己无比虚弱。“再说我对黄巾贼那样的暴力团体也好,DOLLARS那种所谓独色无色帮或者说需要密码的秘密论坛也好,都没什么兴趣的……”   “那是你懒得出门,所以才对这种集会性质的事情不感兴趣呀!”   “但是我每个月都去买电击文库的新刊啊。”   “你只是每个月一次采购的时候才顺路去买的。”   唐泽悠里被噎了半天才狠叹出一口气。“新罗,医药费要多少?”   “五万円。”   “……你这么坑老同学真的好吗?”   “反正你钱那么多也用不完的啦,我帮你花啦!”密医笑眯眯的。   “臭不要脸。”   “不要再这么说自己啦,小姑娘要自重。”   门田咳了咳,“只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跑去殉情?”   “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唐泽悠里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我爱上了孟婆。”   “……哈?”   “实际上我前几世都对孟婆一见钟情了,可惜我没有把握好机会,还是来到了人世,我现在想起了我的宿命,决定和爱上了鬼灯大人的太宰先生为情而死,去见我们爱的人一面!简称殉情。”唐泽面不改色地发言。   “喔!这是爱啊!”狩沢捂着胸口感动道。“宫崎骏大师的话总是那么一语中的!”   “这样伟大的情感果然是不分界限的!”游马崎附和道。“虽然我不站耽美,但是百合很棒啊!”   “你们只是单纯的自杀癖吧。”新罗拿出POS机冷静道,“刷卡吧,自杀癖小姐。”   “不!我们伟大的爱情不能被金钱玷污!”唐泽很满意,她觉得自己已经完美地入戏了。“我要记账,记在临也账上。”   新罗摇了摇POS机,“我敬你是条汉子。”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个瘦子罢了。”唐泽脸色漠然。   沙发上的太宰爬起来悠悠插话,“对于我刚刚听到的话,我想修正一个事实,我喜欢的是桃源乡的白泽旦那。”   “以及,初代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死比较好呢?”   摇摇晃晃站起身的男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才从楼上摔下来没多久的人,他看起来更像是宿醉了需要睡一觉的疲惫工薪族。   “我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说不定我们可以试试。”   “我想我们可以开一个自杀讨论会。”   ………………   夜晚,某校女子生徒宿舍。   “你们看新闻了吗?那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殉情了。”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在安静的夜话中抬发言。引得所有人放下手机,黑暗里她们的脸被手机照得幽幽发亮。   “喔喔喔!死得其所!”   “没死成啦!贱|人都很难死的。”   “那我们可以帮她一把啊,和那个男人一起去死。”   “这样不好吧?临也大人可是什么都没说呢?”   “不了解临也大人还算什么信徒!我们可是在帮临也大人除害呀!那种女人留着干什么?”   “说起来,现在刚好快十二点了。”   自说自话的女孩儿们都笑了起来,甚至有人立刻拿起手机打开了地狱通信的网站,噼里啪啦输入了那个三心二意的女人的名字。虽然没什么用,但姑娘们却心满意足。   然而知道这件事的折原临也只是笑意盎然地坐在电脑面前发表着简单的评价:“有时候,多管闲事的棋子只会让事情更有趣呢!”   ………………   此时此刻的唐泽悠里躺在大街的地上不想爬起来,眼前晃晃悠悠的摄像机和话筒让她眼花缭乱,“请问您对此次自焚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   “您为什么要和男朋友坚持不懈地殉情。”   “因为爱好。”   “你们有去看过医生吗?”   “去过,我们很正常。”   “你们会真的去死吗?”   唐泽不想把自己的白眼翻下来了,太宰则躺在一旁迅速回答,“会。”   “你们这次在闹市区自焚的目的是什么?”   “殉情。”   “您女朋友包里的稀料又是哪里来的?”   太宰索性也不开口了,和唐泽一起躺在大街上,相机的闪光闪得人睁不开眼,唐泽有些脱力,所以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明明我们前一秒还在吃火锅。   ………………   “总之,先说说你们准备怎么死吧~噫!小游马快把我的肉还给我!”   唐泽与太宰坐在桌子正中,被三个张牙舞爪的人类和一个妖精团团围住,桌面上的火锅呼呼地冒着热气,门田对这件事虽然有兴趣的样子,但因为接下来有工作,只留下两个御宅族与他们热烈讨论(上一章没有出现的渡草,这章依旧下线,估计是去看圣边琉璃的演唱会了)。而没有味觉继而准备出门工作的爱尔兰妖精对现下的状况感到无比困惑。   ——原来人类也是那种会在消费昂贵的池袋高级公寓里吃着火锅开自杀讨论会的无聊生物。   场景与事件完全不搭调,却仍然在正常地发生着。   太宰笑眯眯地递上手机,“里面有列举清单。”   新罗眼疾手快接过手机,抢夺失败的狩沢和游马崎挫败地叹气,随即将攻势转到了火锅上,两双筷子在火锅上空飞舞。   “我看看我看看——”密医拖长音调,嚼着白菜含糊不清,“我的话比较建议你们枪击头部哦。”   “我可以帮你们开枪。”   唐泽悠里对岸谷新罗的热情十分怀疑:“你是要拿我们做实验吗?”   “哎呀,我这可是诚心诚意的在为你们着想啦!”岸谷放下手机,游马崎随即拿过手机和同伴研究了起来。“喔!你看!实际上你们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割腕是很不错的选择呢!”   “自刎更适合他们超凡脱俗的气质啦!”   “但是自刎的话,很难达到殉情的要求吧?”太宰治小口小口地吹着鸡蛋豆腐道,“我记得我没有写自刎在清单上。”   “既然是要开讨论会,选择越多越好才有趣啦!这种场景像动漫一样!多令人激动!”游马崎捏着手机狂喜乱舞。   “我有试过哦,自刎。拿着刀砍割脖子却没有割对地方,嗳呀,在医生来之前当了好长时间的鸭脖子,超级难受啊——”   “太宰君你应该拿小刀横着慢慢锯开,要同时割断动脉静脉,否则很痛苦的。”   “血溅两米高完全没有美感好吗?”唐泽看着兴致勃勃地新罗咬了一口肉。“那还不如割腕。”   “割腕基本都是失血过多然后昏迷啦,说不定醒过来你就因为缺血变成植物人。——任人摆布的散打冠军,那不是高□□画吗?”密医面不改色地说出劲爆发言,狩沢则趁机不知往哪里拿出一袋肝脏就放进去,游马崎也暗搓搓地放了两颗猪脑下去。   “那就吃安眠药吧。”女子脸色如常,“太宰君你觉得呢?”   太宰正在与游马崎兵刃……筷子相接,打得热火朝天只为了最后一片肉,脸上笑眯眯,“那个我还没试过,说不定很棒。”   “你们准备死前让自己的呕吐物进入肺和鼻腔啊?不能动又很痛苦,真是天人交战啊……”密医悠悠地吃了一口肝片,“比孙悟空还伟大。”   “那就服毒。”唐泽似乎和新罗杠上了,而对方只是扶了扶眼镜,埋头苦吃顺便回答问题。   “抽搐,痉挛,大小便失禁,视觉失常。”   “□□。”   “致死率超——低,而且会口眼歪斜,流口水,还会不自觉地发出特别惨烈的尖叫声,估计没死你们就被救了,而且还被人看见这副样子,确实挺有美感的。”   “上吊。”   “你其实只是想看看太宰君勃|起对吧?”   热火朝天地抢着食物的太宰像是没听见似的舀起一勺脑花递给唐泽,笑得和蔼可亲:“多吃点。”   “煤气。”   “现在的煤气都是经过处理的,你们如果准备相拥的话还是考虑一下,两人抱着一起失禁昏迷之类,确实是真爱。”   “切腹。”   “你们吊着鸭脖子相互介错吗?那估计你们肠子流出来还死不了,我只能把它们塞回去。”   唐泽悠里抬起脑花不动声色,“我们还是说说枪击吧。”   岸谷新罗眼睛一亮,“我可以帮你们一枪就永远没意识!”   “医生你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哦?”太宰轻飘飘地吃着肝片插话。   “哎呀,你们就当死后给我做点研究贡献吧。”   “?”   “理论上打头会伤害你们的神经。”岸谷新罗舀起脑花,毫不心虚道:“我就想试试打到你们神经上,也就是脑死亡啦,那样你们也算是死了啦。”   “然后你准备拿我们这些可怜人做什么?”   “你们的各种器官就属于我啦,它们还活着嘛,做点研究还是很有用的。”   “你准备给我们开膛破肚,然后挖出器官分离骨肉最后在它们还在跳动的时候冻在冰箱吗?”   “放心,为了以防万一我会给你们打麻醉的,因为痛觉还在嘛——”   “只不过如果悠里你的死后遗产不是给我的话,不给你们打麻醉直接生挖也是没问题的。”   “你这是在厚颜无耻的威胁我啊。”   “你想直接一枪爆头也可以的,我很人道的。”   唐泽悠里吃着最后一点脑花,“你说说。”   “就是碎的时候眼珠会连着一小块脑啦,你会看着自己的脑花四溅,血沫纷飞。”   “……”   门田京平回到新罗家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唐泽悠里抬着一个大碗,正在闷头吃脑花。   “你们结束了?”   “啊,小田田!我们差不多把死亡方式说完了,满满都是素材呢!”吃饱喝足的狩沢挥舞双臂,“接下来我想采访他们自杀感受,你要参加吗?”   门田面无表情坐下,“你们还真是闲。”   “说到自杀感受,溺水真的是非常不干脆的死法,”唐泽抬起头,“我觉得我至少窒息了超过一集泡沫剧的时间才昏迷。”   门田道,“要干脆你还不如一枪爆头。”   唐泽悠里更加干脆,“……呕!”   太宰面不改色舀起新的脑花,“不怕,还有。”   唐泽喉头一甜,双眼发黑,不省人事。   今天的池袋也很和平。   ——————————————————————————————————————————   实际上自杀方式还挺多的。   穿着校服的少女重重撞上唐泽悠里,一言未发就迅速跑得远远的。女子揉揉脑袋,“最近的孩子真没礼貌。”   太宰仍然笑眯眯地:“我帮你拎包吧。”   “谢谢。”   没过多久,只见一对男女被烧着了衣角,在sunshine 60大道上滚了一路。   “哎!老板!老板!”   案板后面的人怔怔地盯着小电视上的滚动新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殉情?!朝日新闻报道,昨日来自横滨的太宰先生和来自东京都的唐泽小姐在谷山温泉投水自尽……】   咣当!   明晃晃的剁骨刀深深地耸立在案板上,上面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唐泽……”   他看着屏幕里太宰骨节分明的手,再看看那个姑娘苍白无力的脸和脆弱的锁骨。他想起自己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奶酪爆米花和自制烤肉了,空调太冷他透心凉。心想,我如此日理万机的人,多吃点也不为过。   “喂老板我的面……”   电视上开始插播广告,男子的眼镜反着光,上面同步放映着7-11新出的罐头与便当的广告,他看着那诱人的颜色,心中呐喊不休,“你不能再吃了!再吃连自杀都会往外淌脂肪啦!”   “只不过——唐泽是谁?!”   ☆、特殊病患      夏日的清风如梦呓。   “你们为什么殉情?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吗?”   “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你们还有爱,不要那么轻易的放弃啊。”   “如果只是想引起注意的话,其实有更加出色的方式啊!”   “你们那么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体会到啊!”   “你们这样你们的母亲一定会哭泣的!”   女子晃晃悠悠抬起手,“我是孤儿。”   名为“山名”的心理医生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这两个青年交流下去了,他们并不属于精神病的范畴,却住了进来,甚至乖乖接受治疗,虽然和难为医生没什么两样。   可国家机器的预判是这两人属于精神病,必须入院治疗,如果就这么以他们扰乱社会秩序的名义抓起来,显得他们过于不人道了,他们想死,应该将他们引上正路,不要误入歧途。   ——最近似乎在提倡人道主义的执行。   几天之前,山名医生甚至在来视察的公务员奈仓先生的监视下,做了一次无比失败的催眠。他估计病人的耳朵里更多的是门外关于JUMP这次人气投票的争论,山名对身后带着意味不明笑脸的奈仓先生感到毛骨悚然。   那位先生明显对于山名的工作能力表现出十二分地不信任,山名表示他可以为那对殉情的情侣做快速无痛安全的大脑化学物质检查,结果一定可以令人满意。这让那位年轻严肃的公务员稍稍放下质疑,并提出要回收原件去写报告,山名忙不迭地做好结果送给那位奈仓先生。这才看着那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时候那对情侣站在花园里,脸上带着十足的认真,山名走近两人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却只听到没头的尾声。   “恶与罪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我认为不同。善恶的概念是人所创造的,是人类擅自造出的道德词语。”   “那还真是麻烦,既然这样那就算是神好了,把什么都推给神准没错!我有点饿了。”①女子自暴自弃似的开口,“也说不定都是世界的错,就这样吧,这些事情没什么需要关注的。”   “食堂今天好像有纳豆,我们还是吃咖喱面包比较好。”男子微微抬起手臂,笑眯眯的,女子立刻会意挽住他,昂首挺胸地让别人造成他们要去参加舞会的错觉。好像今天吃咖喱面包才是主题,这就是生活美好事。   白虹贯日,鹰击长空,黑色的小矮人飞驰于天际。   “你果然还是快去死好了!”   ………………   唐泽悠里目光呆滞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病房里的电视,她感叹朝日新闻总是那么关注社会,关注民生。   【池袋殉情情侣疑似精神病,已被移入医院治疗。】   嗯,说的她和太宰治。   【几日前池袋街头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她偏一偏头,嗯,说的那个叫中原中也的人。   旁边病床上太宰盘着腿坐在病床上,而黑帽金发的矮个子男人则捂着脸坐在唐泽的病床上,唐泽悠里看完新闻,忽地像想起什么一般把凳子挪朝了靠近太宰治的方向,然后颤颤巍巍开口,“中原君,你现在还要紧吗?”   中原中也听到这话,放下手,唐泽立刻揪住身边的太宰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静雄教会她,要拿起手边能拿起来的东西进行掩护然后攻击。   我们稍稍把时间往回退一点,那时候的唐泽只是一个为了咖喱面包而开心的精神病,不具有任何攻击力。却听耳畔似有怒吼,抬头发现一只矮人飞在上空,唐泽震惊了,而最令人惶恐的是这人往这个方向下坠。唐泽立刻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甩出手上的太宰治(这人意外的轻,而且似乎还借力跳了一下)。然后彗星撞地球,他们双双落地。中原被太宰按着脑袋,硬生生地脸着了地。后来的搏斗我们不计,惨烈的场面她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这天,这个精神病唐泽悠里具有很强攻击性,武器为太宰治。   中原中也看着那个女子的举动,突然觉得自己很烦躁。   与此同时,一个背着大包拿着一份检查报告的青年来到了精神病医院,脸上阳光明媚:“我一定要用事实告诉太宰先生,他的殉情对象是一个精神病。所以还是和我这样的正常人一起自杀比较好。”   唐泽看着这一触即发的战争,再在心中默数了自己高中时代得到的散打奖状来计算战斗力,再探头看了看花园里的狼藉之后,安静地退出病房。   “你们先聊吧……”撒开脚丫子跑才是上策。   有一个哲学家教会我们,装完逼就跑才是明智之举。   而在医院里转悠了无数圈的男子并没有找到唐泽悠里,心下悲戚突生,与太宰谈完话的中原中也瞧见青年,想这人居然追到这里来了,也是不容易。青年看到中原,立刻上前打招呼。   “先生你也是来找唐泽的吗?”   “不是,太宰在这你为什么要找唐泽?难道你也要殉情?”   “!!!不可能!!!”   中原觉得今天没什么事是正常的,“你难道不知道太宰也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吗?”   “这女人竟然把太宰先生带到精神病院?!”   中原想说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忍不住一拳将眼前的家伙打翻在地,飞一般地跑开了。   檀捂着鼻子嘟囔着为什么打人啊,不过还是先找到太宰先生最要紧,他打听了一下护士就朝着病房跑去,半路上他闻到一阵奇异的臭味。   “纳豆?是纳豆吗?!”   青年感受到了神的指引。   ………………   唐泽悠里躲在食堂安详地啃着第二个炒面面包,耳里充斥着一个背大包袱男人和食堂大妈的争吵。主题关于纳豆到底怎么搭配。   “你看看那个病人!都被迫吃面包了!真的不需要反思一下吗!”   战火引到安详的唐泽身上,她眉间带着担忧看向那个男人,而男人眼神和蔼鼓励地想让她吐露真情,脸却在下一秒冻住了。   “唐泽?!”   “啊?”   唐泽悠里,一个才出虎口又入狼穴的女人。   只见上一秒还和蔼可亲的宝宝从包里掏出一把面目狰狞的刀向她冲来,嘴里高喊“歹贼!纳命来!”   “大人!小女子冤枉啊!”姑娘咬着面包飞奔起来,含糊不清大叫。   “檀君?”绕食堂奔腾几圈后,太宰治如神天降,唐泽下意识冲上前抓住他准备故技重施,可青年却热泪盈眶地停了下来。   “太宰先生!”   “妈呀,太宰你失散多年的儿子啊?”唐泽悠里见太宰不说话,浑身发毛,“……我不想当后妈。”   听过这话的青年操刀暴起,“你脑子不正常就快闭嘴!”   “我才是太宰先生的正牌自杀对象!”   脚踏两条船的太宰先生,现在并没有什么感想;被迫成为小三的唐泽悠里乐在其中,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魅力无边,居然可以把一个gay掰直了;被三了的青年非常愤怒,这个小三还拉着自己的太宰先生!   在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环境下,太宰治为唐泽悠里介绍了这位远道而来的拿刀青年,檀一雄。并微笑着告诉她那把面目狰狞凶恶的刀叫做砍骨刀,——在这之前,唐泽根本不知道砍骨刀长啥样。   檀一雄吃着纳豆自述到他池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关于唐泽悠里这个人的情报,最后被告知,若是想知道什么情报,可以去找住在新宿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并得到了联系电话。   在联系了这位无所不知的情报贩子之后,他觉得这人亲切又可爱,收费也很合理,甚至在知道他经济困难时,让他用便宜的价格就得到了让人满意的资料。   ——一份唐泽悠里的大脑化学物质检查报告。上面明确标注了,这个姑娘是个神经病,还没救。需要长期入院观察,不具有攻击性。   说到这里,檀一雄拿出报告,一副老人家对儿子善诱改个媳妇儿的模样道,“太宰先生你看这位唐泽悠里小姐是个神经病,你们不适合的。”   太宰淡定,“这位小姐叫小山初代。”   檀愤怒,“她骗你!”   太宰更淡定了,“我原来还叫津岛修治呢,谁还没有点过去的名字。”   “……”   而被折原捉弄了还乐在其中的唐泽毫无自觉,她觉得太宰治不和折原临也一起忽悠世界实在是屈才了,这两人才是绝配。也说不定太宰比折原更胜一筹,可以把情报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中原中也和檀一雄的特殊探望下,太宰与唐泽的探望被禁止了。然而实际上不论发生什么事,精神病院都井然有序。其间来探视被挡在门外的檀一雄送了一袋樱桃进来,当他们拿到那袋被摆放了几乎三天才被想起的樱桃时,唐泽皱起眉,而医院的人振振有词,他们太忙碌以致于忘了这件小事。   太宰治笑眯眯地将手伸进袋子虚抓了一把,破了满手的汁液。唐泽悠里嫌恶地掩住口鼻,塑料袋里飞出两只褐色的小苍蝇,笑眯眯的人低头一看,里面褐色的虫子爬了满袋,密密麻麻。   两人只好下楼将这袋流脓的樱桃丢了,回程的楼道里依旧吵吵嚷嚷,忽地一个憔悴的男人从病房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太宰治嚎哭,嘴里清晰地喊着话。   “你们和我一样对吧!被强制关在这里的!是这样的吧!”走廊上的医生见状立刻朝着这边跑来,那个拉着太宰呼喊哭叫的男人被带着大口罩的医生戳了针头,下一秒便安静下来,拖回了病房。那间大开着门的病房里贴满了纸,上面写着“救救我”、“非法□□”之类的大字。   “该说是可怜,还是残忍呢?”女子掏出随身的纸巾给身边的人,“他们分明是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的,却被强制赋予了无知的权利。”   “这里的患者全部,被剥夺了作为人的资格。”太宰悠悠道,唐泽只是笑。“我们不也是吗?作为被剥夺了为人资格的一员。”   “他说的事情很有趣不是吗?”太宰擦干净手,“我想下次去拜访一下他。”   隔天,唐泽与太宰散步时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在一片周末的欢乐气氛里,他显得郁郁寡欢。“我们这栋病房里的人,三分之二是正常的人格高尚的人,偷过别人的钱的人,或者有欺骗行为的人,一个也没有。而太过信任别人的人,就被扔了进来。”   太宰似乎对这件事颇有兴趣,便道:“那么你呢?”   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唐泽,“我也是一样的。”   “我被一个叫奈仓的男人骗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唐泽的脸忽地就僵硬来起来,“奈仓?”   “是的,奈仓,那个似乎是大好人的人。我太过于相信他了。”   “我不停的被人喂药,他们只是想把我变成精神病罢了。”   之后的话唐泽并没有听下去的意愿,因为折原临也做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只留下太宰兴致勃勃地与那人一探究竟,其中夹杂着栗楠会之类的字眼,太宰手中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手机,噼里啪啦按着什么。而另一边被拒绝探视的人则留下了一篮水果和一捧干花,署名是平和岛静雄,这次倒是很快的送到了唐泽手里,唐泽悠里兴致勃勃地抱着东西往病房走。   半路碰见前台的护士,她捂着嘴轻笑,眼里满是羡慕:“你和你妹妹的关系真是好呢。”   “妹妹?”抱着干花的女子愣住。   “是呀,她着急的模样很可爱呢……深怕东西坏了你吃不到。”   唐泽笑了笑,心想狩泽的恶趣味真是与日递增。却在走开的下一秒脸被打得啪啪响。烧黑的花和熏黑的墙壁引起惊声尖叫,烧焦一半的卡片落在地上,唐泽无暇顾及,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从地上爬起来,病号服被烧得难看,隐隐约约透出红黑色的烧伤。女子的脸色发黑,松动着自己的筋骨。转头对着大惊失色的护士小姐开口,“我这个样子可以转院吧?”   后来赶到手持崭新灭火器的太宰装模作样擦一把莫须有的汗水,“那我要陪我可爱的女朋友。”   半月后,池袋综合病院。   送走了几次来笔录的警察,唐泽悠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烧残的卡片,“稀料游戏,这么多年了,女高中生们还是逃脱不了俗套,然后我还是会中招。真不知道是谁的智商有问题了。”   太宰治一股脑地将水喝完才开口,“初代桑你怎么知道是女高中生?”   “正常的社会人都会用炸弹,只有女高中生才玩稀料游戏。”唐泽的白眼翻到了天上。   “这话不错,至少死得干脆。”   说话间漂亮的护士小姐进了病房,手里拿着包装精致的爱心便当,笑眯眯地将便当放在床头柜上,“你妹妹给你送的便当。”   女子劈手拿过便当解开,“来来来太宰先生,我们一起被毒死好了。”   话音刚落,只见便当盒里蹿出灰黑色的两只大老鼠,唐泽悠里瞪着眼睛脸色苍白,而老鼠正朝她张开血盆小口。——很显然这个超出想象的事情让她安静地懵逼了。   太宰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医生说你恢复很好,我去给你缴这段时间的住院费。密码我记得。我们还是正常的死比较好。”   又一次站在谷山温泉小池塘的女子面无表情,“跳吗?太宰先生。”   男子笑起来,“当然跳。”   水塘冒着丝丝凉气,女子恶向胆边生,和太宰相拥跳下。然后水下的两人同时发出声音,被压住的有些尖的声音哀嚎,“奶奶个蛋的!”   而男声无比镇定:“谷山温泉有钱到给池塘放液氧了。”   自杀又一次未遂的两人躺在榻榻米上,太宰治突然福至心灵,从包里掏出一小瓶安眠药,“约吗?”   唐泽悠里虚弱地看了一眼白晃晃的药瓶,“约吧。”   两人把药片堆在一起,像吃薯片一般一把把塞进嘴里,合着水全吞下去。太宰治有些遗憾,“其实一氧化碳致死也很有趣,可惜我只拿得到安眠药。”   唐泽安详道:“我们可以试试像巴黎圣母院里那样死后两具尸骨相拥扒都扒不开那样。”   ——她自杀之前都在想着吃太宰的豆腐。   随后两人锁好门,抱好姿势闭上眼。   在睁开眼之后唐泽看见手上的留置针,而一头粉发在她眼前晃悠,她无比茫然,脑袋像是沸腾的火锅,热气腾腾,什么也看不见,迷茫无语地让人照顾。   直到看见眼前一团紫黑色的物体盛在盘里,她才清醒过来。“别给我吃!我不是真的想死啊!”   而此时身旁的太宰早已口吐白沫。      ☆、旁观者的场合      跟着风哥划重点,上清华!   1.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最讨厌的三个词:矮,秃,太宰。   所以每次太宰治说他是秃顶的小矮人时他的愤怒指数都会爆表。   哪天这个烦人的家伙突然就像公园里的气球一样说没就没,中原一定拍手称快或许还会去庙里烧烧香——这家伙死了才好呢,然而只要熟悉太宰的都知道这是个连他自己都杀不掉自己的家伙,所以这家伙真的消失了的时候中原别无选择地接下去找他的任务。   客观地讲这真是个非常恶心的任务,自己最讨厌的人终于消失了还要最后坑自己一把,只能带着一脑袋的恶劣回忆不情不愿地去寻找回忆的对象,如果没找到,老大会让自己不好过,如果找到了,太宰会让自己好过吗?!   “先生先生,您知道太宰先生在哪吗?”拿着剁骨刀的青年喋喋不休。   老子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要跟他一起自杀么。   “先生您是他同伴吧?能不能替我转告……”   “老子不认识他!”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就是那位比您个子高很多的,穿着风衣……”   “啪!”这是筷子折断的声音   “这副筷子五百元一双……太宰先生啊!您怎么可能不认识……”   “啪!”这是中原把钱拍在桌子上冲向门外的声音。   忍住,忍住,中原对自己说,那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目,自己一拳下去要付的医药费够卖一千双筷子的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路人纷纷侧目,有人嘀咕了一句:“那是静雄吗?”   “别开玩笑了静雄哪会这么矮!”   【今日池袋街头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折原临也瞟到电视上那个金发的身影时,突然笑了起来:“要是这家伙和小静静遇上一定会好玩的要死吧?”   当这条新闻在晚间时段播出时,中原中也已经坐在情报贩子对面的沙发上,他来的原因很简单。   “我知道太宰治的下落哦~”   “多少钱?”   “钱的问题先放一下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呢?”   在平和岛静雄吸着烟享受池袋平静的夜色时,一个身影从背后窜了过来,条件反射地一躲,却又飞来一脚,依旧是下意识地,静雄抓起眼前的东西随手一扔。   被扔的“东西”一个翻身安全落地,开口道:“那你就是平和岛静雄了。”   “你是谁?”声音很平静   “中原中也。”   “临也派来的?”   “厉害啊,没错我就是来……”   “那我就不用客气了吧?”   “啊?”   中也看到那个人把手中的烟一折,用鞋碾了碾,在他还在思考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的时候,一阵极其劲道的风迎面冲来。   这一次,静雄的拳头罕见地扑空了,然而他的胳膊肘又迅速向身后闪过的黑影顶去。   “喂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人类啊?”中也跳到街灯上吐槽道,“还是说你是什么力量型的能力者?”   静雄的回答是双手抓住街灯做出要拔的架势。   “你不会是想……”   是的,静雄用纯粹人类的双臂将街灯像湿地里拔萝卜一样从地上拔了出来,连带着上面的中也。只是这个一直能保持在静雄身边灵活穿梭的小个子虽然惊讶,却也迅速反应过来,一跃便跳到街边三楼的窗台上,警戒地俯视那个手拿街灯的男人。   “烦死了!跟跳蚤一样!”中也听到静雄扔下街灯徒手爬上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你说谁是跳蚤?!”   话音刚落,静雄已经仗着身高臂长的优势迅速扑了过来——   妈的,折原这家伙把个什么怪物扔给我对付啊!   中也上窜下跳地找反击的机会,但眼前的这个男人超乎寻常的力量和几乎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反应速度逼的他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再加上对手根本不讲究任何章法简直是胡来地乱打一气,中也只能破例使用一点自己的能力。   静雄正在窗台和屋顶上追逐得起劲时,眼前这个一直跳来跳去的家伙突然回身一记飞踢。凭直觉,静雄判定这家伙的力道和速度至少加强了两倍,难道他之前在隐藏实力?不过分析对手企图从来不是静雄的风格,对手速度加快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让自己更快。   中也发现静雄竟然还可以加快速度,他立刻选择更换场地——作为体术高手在这种太复杂的地形实在施展不开。于是他佯攻了一下,就翻身将静雄引到一个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   对于静雄来说再哪里打架倒是没有区别,比起在屋顶上追来追去他可能更喜欢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痛痛快快来一场。只是他没想到,作为操纵重力的能力者,在这种四四方方的场地中也比他要多四个方位——地面、四面墙加天花板都是他的落脚点,而静雄只有地面。所以从进了停车场开始,静雄就陷入神烦的状态,对手永远会从最恶心的角度进攻,再躲到最刁钻的地方发起下一次进攻。   尽管如此,静雄还是靠着惊人的体力保持着高速进攻,每次被中也踢中都只是身形一晃眨眼又扑了上来,如果是一般人应该早就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才对。   这是什么人啊?中也不禁有些失神,这一瞬间静雄抓住他的脚腕朝地上猛的一摔。   穿酒保服的金发男人点上烟走了以后,中也依旧躺在地上不动弹,他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害,被摔的那一刻他操纵了自己下落的重力。   只是,真的心累。   “喂喂喂,你知道太宰吧?”   “你说自杀的那个?”   “是啊,听说还是殉情呢!”   当中原中也有些蹒跚地走在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鬼使神差中他打开手机的新闻界面,当晚新闻的头条是这样的:   【殉情?!】   【疑似精神病!已入院治疗!】   中原中也回忆了一下白天临也跟他说电视坏了,塞给他一杯一杯的咖啡,跟他胡扯了一大堆什么自杀的各种方法,自己还在那家伙面前上上下下地将太宰吐槽了一遍。   “烦死了!!!!!你们都去死好了!!!!!”   “哎,静雄那是刚才跟你打起来的家伙吗?他谁啊?”   “中什么什么也,名字里有“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2.檀一雄   “哎!老板!老板!”   案板后面的人怔怔地盯着小电视上的滚动新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殉情?!朝日新闻报道,昨日来自横滨的太宰先生和来自东京都的唐泽小姐在谷山温泉投水自尽……】   咣当!   明晃晃的剁骨刀深深地耸立在案板上,上面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唐泽……”   “喂老板我的面……”   “唐泽是谁?!”   檀一雄,男,25岁,新宿某小面馆老板,单身——之所以这个平凡得不能再无聊的简历里会有这条,全是拜太宰治所赐。当然也有他自身缺陷的一些因素在里面,但那个男人轻易地就让他平直延伸的人生轨迹陡转直下。   檀是在刚上大学的时候遇到太宰治的,那时他在这家面馆里打工,和千千万万来东京读书的乡下学生别无二致。   “你做的面简直像自杀一样美味啊!”长风衣的青年真诚地赞叹道。   “喂喂喂,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夜宵!不要总是把这种倒胃口的词挂在嘴边好么!”说话的是位金发小个子,后来檀知道他叫中原中也这样古怪的名字。   “……请问……请问自杀是什么味道?”檀似乎被青年的话题引诱住不放。   “靠!有完没完?!”   “自杀啊,就是超越生死的味道啊~想想都很令人激动不是吗?生命完全由自己掌控着……你每天在厨房里应该很容易感受到啊!”   “……为什么?”   “能将人送入地狱的煤气却制造出让人飘飘欲仙的美味,这不是很神奇吗?”   “是……是啊!可是煤气自杀真的很美好吗?”   “要不要一起试一试?”   “好呀好呀!”   “约好了哦~这顿饭就算定金吧!”   “好的好的!那个……应该怎么称呼您?”   “太宰,太宰治。”   “太宰先生真是谢谢您了!”   对于檀来说,这辈子还第一次有人约他做这么重大的事情——太宰先生已经将他的生命托付给我了啊,他是这么想着的。而且约好了的事情,无论谁都不可以改变的,这是檀的信条。   一个星期后,太宰治来了,依旧点了荞麦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指挥一身肃穆的檀一雄把房间的门窗关紧,用毛巾堵上,再把煤气打开。   煤气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样,檀正襟危坐看着太宰吃面,这家伙正用打听天气怎么样的语气赞叹今天碗里超乎寻常的肉含量。能和太宰先生一起死会上天堂吧,檀是这样想的,太宰先生一定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才会一眼看中自己作为他人生最后一程的旅伴,这种被别人信赖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所以和这位连死亡味道都品尝过的人自杀也一定会被带到一个神一般的领域吧?   对于这些,太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依然安详地吃着面。事实上,他自杀了那么多次,这个卖面小哥的脑回路的确也不在他思考范围之内,他约他自杀不过是突然想感受一下和另一个人或者其他什么活物一起自杀是个什么感觉。   檀在等太宰把面吃完,他决定问一下开煤气自杀除了煤气味以外还有什么味道,难道所谓令人神往的自杀味道就是臭哄哄的煤气吗?   当太宰喝下最后一口汤,他开口了:“请问……”   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尖锐的女声:“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突然想起来,这是同学介绍的女孩子,约好了晚上七点见面,现在七点了?   “不是约好七点的吗?现在都六点四十了怎么还不到?!”   “好的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令他突然有点眩晕)迅速关上煤气,打开门窗。   “对不起太宰先生,我要先完成和另一个人的约定,请等我一下,我回来后马上陪您继续自杀,请您务必等我好吗?”   太宰的回复是一挑眉。   檀冲到街上的时候除了焦急以外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毕竟太宰先生是约好和他自杀,他没有毁约只是推迟了一下,太宰先生有什么理由扔下他呢?   见到那位盛装的女生,檀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是:“现在是七点整,我已经完成了和您的约定,我现在要和太宰先生一起自杀了,再见。”   檀当然不会预料到这句话的蝴蝶效应,他匆忙赶回店里,太宰治已经走了,除了一个空碗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再看这份简历——男,25岁,新宿某小面馆老板,单身。   檀是在20岁的时候遇见太宰治的,他找了这人整整五年,为了等这个约定把生命托付给他的人他一直守在这家面馆里,勉强读完大学后甚至问家里人借钱把这家店买了下来,至于单身……   那天被约的女生将那句话传播到她人脉圈的角角落落,经群众分析推理是这样的:   这人跟漂亮的女生约会时说自己准备和另一个男人自杀,而后来大家既没有看到什么太宰也没有看到他去死,所以这家伙是个极其恶劣的骗子加基佬,才想出这么拙劣的推辞。据女生说,这家伙为了让谎话的效果更逼真,还一副拼命赶来冲她道出最后遗言的样子,现在想来简直无耻至极。   这些都是檀不知道的,他只会向每一个客人打听太宰治的下落,得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否定。   直到如今他终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唐泽是谁?   唐泽是谁?竟然剥夺了本属于他的自杀权,太宰先生多年的约定就这样被轻易打破了,还上了电视!所有人都知道和太宰先生自杀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我!   那天晚上,五年来头一次的,檀一雄关掉了面馆。他扛起背包,匆匆融入在夜色中。      ☆、哀蚊之秋      “所以说,碧洋琪你怎么来了?”唐泽悠里认命地自己削着苹果,粉发少女则无视那人的模样一脸娇羞,“我来找reborn的,在新闻上看见你住院了,顺路看看你。”   听见那个名字的唐泽嘴角有些抽抽,“他来日本了?”   “在给一个小鬼做家庭教师。”说到这里,美人的脸上出现一丝阴霾,随后表达出雄心壮志,“我是来拯救reborn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是来拯救那个小男孩的吧?   “只不过我还有其他任务。”碧洋琪理了理秀发,“有人冒充彭格列的人在池袋兴风作浪,还号称什么池袋最凶,据说失联的门外顾问的人也是他弄没的,把他搞定我就可以去找reborn了。”   病床上的女子觉得脑仁很疼,“池袋最凶?那不是静雄么?”   碧洋琪突地起身,“就是那个名字!”   “席八……”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说,那人可能是无辜的。你最好再调查看看。”   “没什么好说的,他死了就万事大吉了。不是吗?”碧洋琪眼中闪着精光,“啊,对了,我……”   “你啥?”   “我……弟弟能不能来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之后他会搬去并盛,只是最近还没找好地方。”碧洋琪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弟弟?狱寺隼人?让他来呗,我最近也不一定会回去,钥匙给你就好。”   “没关系,让他来医院取就好。他联系方式我给你。别说是我拜托你的!”碧洋琪迅速抄起唐泽的手机把联系方式放好,“为了reborn,我要动作快起来才好!就这样!”   女子目送漂亮姑娘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手机上闪着狱寺隼人的名字,迟迟没有保存。   心说每个人似乎都会为了自己的执念做些无用功。   而原本阵亡的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传单兴致勃勃地开口:“刚刚护士小姐说,这边的寿司店很棒哦,要不要一起去吃?”   “刚刚洗完胃就吃那种东西,完全没有食欲。”   “那我就自己去咯。”   太宰治也不矫情,换好衣服就大摇大摆地下了楼。同时传来嗡嗡的声音,病床上的人不情不愿从包里掏出另一只手机接起:“喂?”   未走远的男人笑起来:“真是多事之秋啊。”   狱寺隼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宾馆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大堂经理无比头疼。而突兀的电话铃响起来似乎拉扯着少年离开。   “谁?”   “……狱寺君吗?”   “哪位?”少年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下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诶,我是唐泽悠里,之前在意大利的时候在你家修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好像你还很小吧……”那头的语气似乎无比怀念,“听说你来日本了,我担心你不熟悉,要不要先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可以吗?”少年有些迟疑,毕竟唐泽悠里属于不确定因素,关于她是否参与了十年前那件事彭格列内部至今没有定论。   “没问题的啦,只不过要麻烦你来我这里取一下钥匙。”唐泽悠里晃悠着手中的勺,语气轻松,“我现在在池袋综合病院,五楼,513号房。”   “……你生病了?”   “只是小意外。”听到这话的狱寺不知怎么往下接甚至有些烦躁,难道那件事还没结束?可是……   同时穿着西装的小婴儿忽地出现在他面前向他点头,好似什么都掌握了一般。   “那我现在过来,正好我在附近。”面对突然出现的人,少年镇定了下来。   “麻烦你啦!”   另外一边的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坐在露西亚寿司里,似乎很和气的模样,而中原只悠悠抛出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栗楠会手下的人都觉得平和岛静雄是彭格列的人,折原临也可是什么都没做。”   太宰治丝毫不在意,只是比划着手上檀送的和服,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甚至喜形于色地掏出手机为和服拍下相片发给唐泽悠里。   [和服.jpg,有人送了我一件和服,质地是亚麻的,大概是夏天穿的,那我还是活到夏天好了。]   收到这样任性短信的唐泽哭笑不得,却还是回复了他。   [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活到夏天好了,直到夏天的时候我们再相约自杀吧。]   正巧狱寺隼人手拎水果进来,唐泽眼见笑弯了眼,“少年你喜欢和服吗?”   少年无法回答这样无厘头的问题,只好堪堪略过当作没听见。“我刚刚看见新闻了。”   “唐泽姐你就那么不想活?”他默了默才继续发问,脑中千回百转。   狱寺第一次见到唐泽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能被叫做少女的她,不论脚步还是人都是轻飘飘的,不像个人。   本对她不应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却依然记忆犹新,那会儿她暂居到狱寺家修养,与夏马尔关系不错,也全靠夏马尔悬着她那条单薄的命。狱寺听说她是谁的养女,无父无母,被人一枪打破了胸膛。却奇迹般地活下来,外面沸沸扬扬地说她可能不那么简单。   对这个不速之客他无心搭理。   有个凶巴巴的男孩来看过她几次,正好都在她想要自杀的时候。每次两人都快把屋顶掀了,可也听不见谁道歉。   夏马尔总说,她精神一点儿也不稳定。看模样也能看出□□分,女孩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手臂和脖子上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黑发把她透得惨白。直到她修养得差不多快要动身去日本的时候,狱寺才与她有了一点交集。   那天什么天气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唐泽细瘦的脚踝底下踏着一双发白的牛仔布球鞋,鞋底踩着蝴蝶的半边翅膀,虚弱的蝶扑棱似纸片,他厌恶地皱眉让她放开脚。女孩闻声回头,笑得几近凄厉。   “那谁来放开踩着我的脚?”   语落便背过身去,孤独又傲气。她穿一件极大的衬衣,大风灌进衣领,他愤怒地走上前,只见她欲折肩胛骨和满脸的泪。   “我什么都没有,也还是被怀疑被放弃。”   现下两张脸重叠在一起,可现在的这张脸带着笑,带着兴趣盎然。   “并不是这样的,人生总要找点乐趣不是吗?”   “死亡是乐趣?”   “不不不,因为一件和服而改变想法的人在身边才是乐趣。”   “那是谁?”   “我脚踏两条船的殉情对象。”   “……你之后还要转回精神病院吧?”   与此同时——   四木皱着眉坐在沙发上,“实际上,平和岛静雄并不属于彭格列吧?刚刚接到消息,我们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呢。简直像哥斯拉一样。”   折原临也脸上挂着贼笑手里不停地摆放着棋盘,那个棋盘呈现三角形,在三角形的格子上将一般将棋的棋子灵巧地排出三个阵营,“但是小静会招惹上他们,也说明脱不了干系啦。”   戴着戒指的手捻起一颗弹珠,放到棋盘中央,“还记得太宰吧?”   “唐泽悠里的那个殉情对象?”   “就是他哦。”回答的同时折原临也将手松开,只见弹珠慢悠悠朝着某一方向滚去,随后滚出棋盘,与此同时,某颗棋子往前挪了挪。“四木老大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和横滨那群异能者合作的好,这是作为情报网的小小忠告。”   下一秒,位于池袋的折原安全屋被人折下了门。   “临也哟——”   而暴怒男人身后那个拎着和服的风衣男人依然笑嘻嘻。   身处病院的唐泽也笑嘻嘻地对狱寺转达最后一句话:“如果见到reborn记得告诉他,你们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掺和的,我早就是哀蚊了。”   “所以你更愿意和本地的原港口黑手党去殉情吗?”   唐泽悠里脸色不佳,而抚着帽檐的大头婴儿却自如地打着招呼。   “ciao.”   他走进来,没给唐泽任何反应的时间,脑中一切奇异的念头便都迸发出来,女子无法处理现下的情况,只能维持着看见大头婴儿之前的表情和动作,这是她遇见reborn之后最擅长的事。   大头婴儿见状毫不留情地嗤笑女子:“永远都那么没长进,但是找事的本事却没退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总喜欢和麻烦人在一起。”大头婴儿说罢便指使着狱寺拿好东西和自己一起走,走时顺便补上一刀。“那人出来了。”   “……劳您费心,我不会去见的。”   此时此刻——   被平和岛破门而入的折原临也脸上的笑容僵愣了一秒,意识到自己被刚刚提到的人摆了一道,四木春也则面无表情迅速地向二楼冲去,爬上阳台翻进隔壁唐泽悠里一月未入的家。阳台上的少女只是向对方点头致意,风衣青年带着彷若孩子一般天真的笑容跟随在愤怒的人身后,神情自若地从冰箱里翻出碳酸饮料一饮而尽。   几个涕泗横流的少女也是在这时候连滚带爬出现的,面色惊恐地看着与平和岛静雄周旋的秀丽青年,嘴中忏悔着不应该向人炫耀自己偶像的一切,眼睛里也透露着各种各样的担心在其中——比如自己被打残,偶像被毁容之类的。   “哎呀——作为一个情报贩子有那么多粉丝真是困扰吧?”   “先生您操心太多了。”镇静的少女从楼上下来,此时折原临也已经踩着女孩们的包逃离,平和岛也叫嚣着追上去,痛哭流涕但少女见状立刻朝楼上下来的少女奔去。   “沙树!门!门!我们赔!你不要告诉临也大人好不好!”三岛沙树点头,“谁都可以啦。”   太宰治觉得眼前的少景象莫名有趣,但少女并不这么认为。“先生您可以出去了。”   四木淡然地打开门的瞬间看见站在自己门口的银发少年和大头婴儿,以及刚刚踏出安全屋的太宰治。      ☆、瘾者      这是一场东征,耶路撒冷是折原临也。   三岛沙树总是被家暴,她却无能为力,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神是折原临也。那个人完美地夺过自己监护人的权利,让她住在池袋最好的地方,虽然这只是他的一个安全屋,从那以后,她什么都有了,这时候她知道,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做蛋糕时被门外的巨大声响吓到,她的手擦在烤箱边缘,疼得人皱眉,手臂上赫然出现一条红黑色的烫伤,她却兴致勃勃地瞧起来,皮肤的纹路都被烫得极平。什么也瞧不见。我的手都被烫糊了,她想。但是骨骼上的纹路一点儿没掉。   陌生男人从阳台翻出去,她微微点头致意,那人点点头,消失在隔壁唐泽小姐的家中,隔壁阳台的灰尘惊起一片,然后成埃落定。   三岛沙树踱步缓缓下楼,看见那个和唐泽悠里一起殉情的男人脸上看戏的表情展露无疑,折原临也的信徒姑娘们哭喊一片,她心生不快,自己的神显然是被那个人摆了一道,而她也不止一次地见过名叫太宰治的人。   这个男人甚至找到信徒姑娘们三言两语套出地址,让临也先生被平和岛追打,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事。   零碎的门躺在走廊里,太宰与从唐泽家里出来的男人狭路相逢,还有一个银发少年和他的……大头婴儿弟弟?   太宰对从阳台爬走的男人说什么三岛沙树并不在意,却在听到折原临也的名字时浑身激灵,看着还坐在沙发上啜泣的姑娘,三岛快步上前。   “你们想要报仇吗?”   “把那个叫太宰的男人杀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几个姑娘忽地抬起头,似乎对这话不可置信,可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这样没问题吗?”   这群姑娘在遇到折原临也之前什么都没有,她们之所以将折原放上神台,不过是因为这人救她们于水火。   “为临也先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是我们的目标啊!”三岛继续煽动着女孩儿们,语气理所应当。   “为了临也大人!”   姑娘们像得到力量一般,掏出和折原同款的□□冲上前,毫无防备的男人却堪堪跳开。眼里的笑意全数落在三岛沙树身上,姑娘们又惊又气,太宰却轻松地边说边耸着肩膀:   “同样是折原临也的信徒,怎么你们就没人可以比过唐泽悠里呢?”   听见这个名字的狱寺隼人皱住眉头,上前惊疑不定问:“你就是唐泽姐的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殉情对象?”   一瞬间的沉默。   太宰治毫不在意,“你们可以为了折原临也去死吗?”   “没人可以吧?”   嘲笑的声音充斥着在场所有人的耳廓,大头婴儿出乎意料地开口:“唐泽本来就是死过的人,生无可恋和谁死都一样。”   “唐泽为了别人和你去殉情,你才很可笑。”   “我也是一样,说不定我和唐泽都是笑料。”太宰完全没有动摇,反而语气十足轻快,“刺激一个将死之人是没有用的哦,生无可恋的人怎么会在乎言语胜利呢?”   三岛沙树听了这话,仿佛觉得接下来的对话都是多余的一般垂下了视线开口,“我们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临也先生,我们就不会在这里。”   “我们可不属于盲目狂热的一员。在我们连未来都不确定的世界里,过去才是最伟大的存在。”   三岛沙树始终保持微笑,始终挂着笑容。   于她而言,折原临也是神,是活生生的过去。   ………………   少女们的生活是如何的呢?   从不会有人想要去了解。   不论她们如何呼救,也不会有人回应任何一声。   她们无法逃离她们所在的地方,只有深居泥沼,一次又一次,遭到比上一次更加惨烈的虐待。   “这是我对你的爱啊——”施暴者如此说着,口中的话语情真意切。施暴者有着崇高的信仰,他们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神的旨意。   假如天堂真的传达过圣言,那施暴者此人一定最后无真言的传话者。少女们这么想着,然后接受着每周都更阴暗一分的白日,每天都新鲜一味的□□。少女想,自己堆积起来的苦难可以填平裂谷,堆砌高原。   少女们遍体鳞伤躺在卧室里祈祷,她们的教义里没有绝对的真理。此时此刻,一个笑得好看的青年却向她们伸出手,那只手修长白净,戴着的戒指闪闪发亮。   “你想逃跑吗?让我来帮助你吧。”   回忆总会自动美化所以事情,青年的身影也理所应当地宛若神明。拯救了少女的人间,少女的教义只有折原临也四个字。   少女的神有些恶劣习气不足为外人道,比如感情放荡,说好听些是博爱,正因为这份博爱,少女得到了拯救。所以这也是可爱可敬的优点。   少女们没一个喜爱唐泽悠里,当听说这人听从神的指示去和另一个男人殉情时,心中嫉妒无比,为了神,自己也是可以去死的。为何她做了第一?   她多年前也是那个第一。少女们痛恨自己没有早生几年,这样就可以成为那个时事兼具的最好信徒,可以与神明表白,得到为他去死而被艳羡的机会。   羊羔们剖开枯萎腐烂的胸膛,为牧羊人献出唯一完好的红心,却发现早已有羔羊将东西奉献出去,就算只是伪善的掠影,也放在了位列第一的橱窗里,而自己的红心只能放在第二第三的陈列窗中,被人耻笑狂热无知。   她们不甘愿做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最后一个,她们前仆后继,不明就里的自杀癖男人嘲笑她们,她们也觉得这人无知。   自己是被折原临也拯救了啊。他是我的神。就算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也是美妙动人的爱情。   而陷害了自己神明的那个男人理应去死,她们也理应助他和唐泽悠里一臂之力。   ………………   唐泽悠里坐在床上不动弹,眼前一群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明晃晃的冷兵器和枪械让她睁不开眼,唐泽斟酌着开口。   “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之前他说要去吃寿司的。”   领头那个穿着黑风衣面色苍白的青年十分不耐烦,“问。”   “哦。”唐泽点点头,随即拨通太宰的电话,甚至很识相地开了扩音。“喂,太宰先生,你在哪里?”   “嗯?我在你家门口。”   “……什么?”   “正好有一点小事路过你家门口,怎么了吗?”   唐泽抬头看了看苍白的青年,“你忘了些……东西在这里,是我送来还是你过来拿。”   “我来拿吧。”太宰治听后笑了起来,嘴里说着让人不明就里的话,“或者送过来也没关系哦。”   “那我送过来就好,你在车站等我。新干线的。”   合上手机的女子仿佛松了一口气,“我需要一起吗?”   青年瞥了她一眼,对她的价值好像评估了一番最后咳着嗽开口,“不必了。”   唐泽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简易烟灰缸和里面塞满的烟头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嗜好,影响你实在对不住。”   成瘾,也不过是某种习惯成自然,说是嗜好也好,乐趣也罢,都是一样的事情。瘾者也不过是对某事有执念或者有习惯而已。比如爱好非日常的少年,习惯性将事情变得戏剧化的情报贩子,将情报贩子供为神的少女们,总想着自杀的原港口黑手党。他们的嗜好都将他们原定的轨迹改变到本没有的方向之中。   ………………   东京都丰岛区池袋站东武东上线·中央出口前   正是下班时候,太宰转悠了几圈最后定住,眼睛里塞满来来往往的人,广阔的地下空间,人工制造的光线将这里营造出敞亮的感觉,“真是不错的地方呢。”   没有人可以预知到,下一次闹剧将从这里开始。这个忙碌的中央人造地标。   在看到不远处的黑衣青年时,太宰治吹了一声口哨,转身朝入口奔去,棕色风衣的一角消失于墙角,黑衣青年隐约知晓事情会如何,却还是飞身追上。路上人看到黑色影子掠过,只觉眼花。他们总是生活在非日常的身边,但从未参与,混乱总是脱离他们所认知的现实。   太宰治目送着那人离开于转角,转身离开。   “追着人到处跑,变成瘾可不好。”   穿着风衣的男人又回到池袋综合病院,此时的唐泽悠里刚刚将空烟壳扔出窗外。病房里弥漫着浓重的煳烟味,开着的窗子似乎完全没办法物尽其用。   “唐泽小姐,感谢你的举手之劳。”   “刚洗完胃就四处跑,太宰先生你也算得上是精力充沛的人了。”   “谢谢夸奖哦,我是来道别的。”   “那我们关于夏天的约定呢?”   “哎呀,找某一年的夏天我们来实现不就好了。”   “真是含糊的约定。”   “那么我先走了,记得帮我转告折原先生,他给我了一个愉快的休假。下次再见啦。”   “再会。”唐泽从包到夹层里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烟,心道这群人什么都知道,就自己团团转,总这样真让人心累。“我会转告的。”   “多问一句,太宰先生为何生无可恋呢?”   “没有哦,只是自杀成瘾罢了。”   男人拎着和服离开病房,并第一次自费将住院费了了。   第二日平和岛静雄破天荒地来探望了唐泽,两个人安静地分享了新烟,平和岛悠然开口:“和你一起自杀的男人,比跳蚤还麻烦啊。”   唐泽悠里则事不关己地开口,“这么说别人会伤心的,烟友你专心和我一起品烟啦!”   折原临也则忙碌着将放在池袋的纸质资料搬离,然后指使三岛沙树与下一个目标更加频繁地玩了起来,“要说起黑帮或者暴力组织,可不止这一点点啊……”   三岛沙树依旧微笑,看着眼前同龄的黄发少年对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窜下跳,嘴里喋喋不休责怪她的不小心。甚至将失败的蛋糕小心翼翼收好,如获珍宝。   身处池袋的瘾者们,今天也在安然地度过日常。   ………………   从海里救出的湿漉漉的少女,因为病房问题成为唐泽的新病友。手腕上的名字标识赫然写着两个字。   ——富江。   也许以此,新的非日常正在接近,而被少女绝美相貌吸引的唐泽悠里却不自知。   平和岛静雄灭了烟头,直觉地厌恶着这个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妙龄少女。她眼角的痣徒增他的烦躁,男人扶了扶新墨镜离开病房。   这个世界上和跳蚤一样恶心的人,出现了第二个。   奇妙的危机意识让他远远躲开这个少女。      ☆、太宰先生的奇妙之旅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今天考试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美,请接受俺浓浓的爱意,俺想双更可是后台抽了,以及感谢蘼茗姑娘的地雷。   火车窗外的风景一晃而逝。   “逝者如斯夫——”   “啊?”穿着旧式和服的青年抬头望向对面,那里端坐的人正翻看着一本小册子,上面端正地印着几个大字。   “……完全……自杀手册?”   “这可是蕴含人生哲理的良药哦。”   “呃,是吗?可是……死了怎么办?”   “一次清爽明朗且富有朝气的自杀可谓是人生中最升华的杰作,怎么,你不打算试试吗……”那人探头看了眼青年的笔记本封面,“绝……望先生?”   “糸色望!”   “啊,抱歉,真是个好名字。”那人真诚明亮的双眼让糸色望简直要相信他别无他意。   “谢谢。”再怎么说礼数还是要讲的。   “糸色先生是老师吗?”那人托着腮望向窗外看似百无聊赖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笔记上,上面印着“教案”。   “呃……咳,现在学生可不好带,简直对他们绝望了!”   “你这语气倒是让我想起了在精神病院里认识的一个人。”   “精神病院?”   “那是个好地方哟~护士小姐相当可爱呢!里面的人也非常风趣!”   “就算你这么说也……”看着眼前干净清爽的青年他叹人不可貌相。   “我这里有他交给我的一篇自述,有兴趣吗?”   那人却毫不在意他惋惜的表情,伸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本日记一样的东西,“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啦,这可以说是那位先生的遗愿吧,毕竟他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从里面出来了。”   糸色望接过那本日记,封皮上涂抹着疯狂的字迹,他辨认许久后才勉强认出来。   “人间失格?”   “嗯,这就是他给这本小说起的名字。”   “这本书……给我?”   “嗯,”那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最好的人选。”   “为什么?”   “你可以把它扔掉烧掉或是整理出版,随你,这已经是你的了,这不过是一位精神病人最后的一点心血之语罢了。”   “真是对这些不负责的社会绝望了……”   “我推荐你还是看一看吧,里面的内容很有意思的哦~”   “那个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啊。”   “哈?”   “或者说我忘了也可以……”   “真是够了……那你呢?该怎么称呼你?”   “太宰治。”   “太宰先生是从京都回老家吗?”   “只是想去乡下看看啦,泡泡温泉什么的,糸色老师是回家的吗?”   “啊,没错……不过也稍微有点别的原因……”糸色望从教案中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少女绝美的脸,“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怎么了?”   “她失踪了,我听消息说有人在池袋附近见过她所以还特意赶来……唉,真是对这些动不动就玩消失的少女们绝望了!”   “她是你的学生?”   “富江同学是转校生啦,才来班上不到两个月。”   “那可真是给老师添麻烦了啊。”   “别提了,现在还有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生整天想杀了我呢,真是绝望了……”   “啊,这么快就到站了,我得下车了。”   太宰治将那张照片还了回去轻快地离开座位,下车后还在窗外冲糸色望挥了挥手,“再见,绝望先生!”   接下来去哪儿好呢?   还是先在河里自杀一下清醒清醒吧。   ………………   “你知道学校旁边的那条河吧?”   “知道啊,津岛同学总说那是从东京淌过来的河。”   “听说那条河附近在闹鬼呢。”   “怎么了?”   “据说每天天黑了之后都会有一个女孩子在河边找东西,如果走过去仔细听,就会听到她在念叨,我的手呢?这样的话。”   “呜哇!那真是……津岛同学很喜欢那条河的吧,遇上就糟糕了。”女生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似乎希望可以吓唬到前方的人。   而被提及的“津岛同学”则一动不动坐在位子上,看着桌面上的恶意涂鸦若有所思,谈话的两个当事人瞧着少女满是青筋,似乎连撑住脑袋都困难的细瘦脖子装作无比担忧,“自从富江同学失踪之后,津岛同学就特别失落的样子呢——遇到鬼说不定都不会注意。”   听到这话的少女终于有些反应,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两人,刘海摇晃,她笑起来开口反驳,声音沙哑沉闷:“并没有。”   少女们对津岛千奈的表现毫不在意,好像很习惯一般自顾自地再次开口,“但是要注意河啦,就算是东京淌下来的河也没什么稀奇的。”   “对吧?”   听到这里的津岛一声不响地起身,慢慢张口说话,音量明明很小却让周围的人听得十分清楚:“这是在讽刺我吗?”   “只不过,”她悠悠打量着表情突然僵硬的少女们,声音干枯不带感情。“确实没什么稀奇的。”   津岛千奈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仿佛懒得再说什么,拎着包离开教室,两个少女沉默了一分钟后,扯出笑容大声说话,“跟着那条河上淌下来的弃婴,有什么好了不起的,真当自己是从东京来的吗?”   “对对对,果然她的父母从小就知道她连路都走不好才把她扔了吧?还当自己是桃太郎呢!”   然而离开的津岛千奈并未听到这些话,她迈着大步摇摇晃晃往河边去,以身体平衡很差的模样前进着,汗如雨下却丝毫不在意。   ——失踪什么的,完全没有。   ——我的富江可是有好~好~的在这里啊,只是手丢了一只罢了。   少女每天傍晚都会在河滩仔细地寻找断肢,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今日也是寻常地无功而返,津岛千奈从渔具商店中买了一个巨大的网兜,由于突然下起雨,天空显得更黑,津岛却不想放弃,摸黑在岸边往河中捞,最后似乎兜住了什么重物,巨大的。   她努力辨清重物的形状,似乎是个人。她将那个人推向河滩,蹲下把那人看了个清楚,是个男的。津岛摸索着从那人湿漉漉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又从自己兜里掏出烟盒,火光照得两人脸上亮盈盈,那人忽地睁开眼睛,沉默了一下开口,“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呢,唐泽小姐。”   津岛千奈有些怀疑这人脑子进水太严重才会胡言乱语,“我姓津岛。”   男人起身嘟囔着“真是很像呢”,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少女迅速地爬起身摇摇晃晃追上去,“你是从东京来的吗?”   “算是吧。”男人思索一下,“东京边上来的。”   “果然这是从东京淌来的河吗!”   “我在这里的话,说明就是了。”   津岛千奈听过这话后心满意足地朝相反的方向离开,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朝男人大喊:“你有看到手吗!”   男人头也不回,“我的手在我肩膀上,其他的手我没有。”   告别了奇怪的少女,太宰治在附近桥洞和对他极不友好的野狗凑合了一晚上,四处晃荡了之后,太宰发现这个地方小得可怜,傍晚时又折回河边,心想再漂一程好了。做好入水的准备时,太宰面前又一次出现走路摇晃的细瘦少女,抬着与她身形不符的巨大网兜在水里胡乱地捞。   津岛千奈对这个从东京来的男人有些感兴趣,再次见到他,她放下网兜一本正经开口搭话,声音沙哑得不像少女:“既然这条河通向东京,你是从那里来的吧。为什么要来这里?”   太宰却反问少女,“你要找的手的主人是谁?”   少女对于这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丝毫不恼,“我的爱人。”   “告诉我名字和长相啦,没准认识的话可以帮你找也说不定哦。”   津岛从兜里掏出手机,桌面显示着自己和富江的合照,“她叫富江。”   太宰治眨眨眼,“果然很像呢。”   “什么很像?”   男人拿出自己的手机,脸书上最新更新着唐泽悠里与富江的合照,上面的四张脸孔如出一辙,甚至微笑的弧度都完全一样。津岛千奈一动不动盯着合照,面无表情,“这张照片,是来自东京的照片吗?”   “是呀,很像对吧?”   “感谢您,来自东京的先生。”   少女说罢,面色冷峻地离开河边。   “不找手了吗?”太宰大声喊道。   “手在东京,我的故乡。”   ………………   收拾好行囊的津岛千奈打开冰箱,抱出一颗紧闭双眼拥有绝美脸庞的头,轻轻说话,“我就要去找你了哦,富江。”   说罢,她在恋人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放回冰箱。   冰箱里的头颅睁开眼,嘴角勾起笑。   “我明明就在这里,你到底是去找谁呢?”   此时此刻,少女与青年踏上了不同班次前往东京的列车。   ………………   一个月后。   唐泽悠里与富江面对面坐在医院的食堂里,唐泽眼里全是绝美少女的模样,一瞬间绝美少女的脖子不偏不倚往横向歪曲,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唐泽悠里的脸,喷出的鲜血四溅,然后聚集成滩,站在绝美少女身后的是和唐泽悠里拥有相同脸孔的女孩,手持巨大菜刀。   “找到你了。”   “冒牌货。”      ☆、旁观者的场合(二)   旁观者的场合(二)   继续跟着风哥划重点!上北大!   1.太宰治   能像烟花一样干净清爽又朝气蓬勃地自杀就好了,这是太宰治的追求。   如果按音乐家、数学家这种划分方法的话,太宰治应该算是个自杀家,但自杀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悖论:自杀家是对自杀很有研究的人,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从来在自杀领域都没有成功过。所以看上去每天除了捧着自杀手册到处找机会尝试自杀方法的太宰治其实最失败的领域就是自杀。   这么简单的问题,太宰治自己早就想通了,但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中原中也的,也许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哪天能自己开窍呢?想想他那时的表情也是蛮有意思的。   于是中原中也隔着病房窗户看到的就是病床上的家伙正令人火大地朝他露出迷之微笑。   “喂!你起身开个门会死啊?”   “我只是想看看我不看门你会不会死。”   “会死的是你。”   “也许你会先气死呢?根据科学研究(我瞎编的),个子矮的人在愤怒时肺泡会比高个子的肿大一倍以上——中原君你可以摸一摸自己心脏以下的部位看看那里还好吗?”   “吵死了!!你……”   “中原你为了来这嘲讽我一下竟然从帮里一路追到精神病院,我真是……太感动了!”   “谁要……”   “难道不是你自愿而是组织逼你来的?哦呀呀,可怜的小中也这一路辛苦了吧?”   “再怎么也比不上你在疯子集中营辛苦!”   “这里很有趣啊~我来做个小测试吧~提问:中也你是疯子吗?”   “废话当然不是!你才……”   “精神病人第一常识:疯子永远不会有理智认清自己是疯子。再问一遍,中也你是疯子吗?”   “……没你疯!”   “证明?”   “你在精神病院里!”   “你也在啊!”   “我可不像某人是因为自杀被关进来的。”   “自杀是失去理智的证明吗?难道没有理智地自杀吗?”   “我没说没有,不过你这很明显……”   “所以精神病院判定所有自杀者都是疯子是错误的嘛~”   “喂你……”   “下一个问题~疯子眼中正常人都是疯子,疯子眼中的疯子才是正常人,那么中也你眼里的我是正常人还是疯子?”   “你他妈……给老子开门啊!我踹了啊!”   “这里是加固病房小中也你努力哦~大概再过四十五秒他们就要奔过来吃掉你的脑子啦!额叶切除手术不陌生吧?”   “下一个问题~疯子眼中正常人都是疯子,疯子眼中的疯子才是正常人,那么中也你眼里的我是正常人还是疯子?”   “你他妈……给老子开门啊!我踹了啊!”   “这里是加固病房小中也你努力哦~大概再过四十五秒他们就要奔过来吃掉你的脑子啦!额叶切除手术不陌生吧?”   “你以为我会理那些杂碎吗?!”   “哈哈,开玩笑啦~”太宰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开门让中原差点一个趔趄。   “你……”中原毫不含糊地一拳挥上来,太宰顺势一躲随手插上门闩。   “看来上面压力不小啊~”   “一个组织的高级干部说失踪就失踪你当首领和长老他们都是死人吗?!”   “我只是觉得很无聊想透透气罢了。”   “拐骗无知少女和你在水里透空气?”   “一句话能全是语病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难道我说错了吗?”   “一不是拐骗二不是无知三不是少女四不是透空气而是一次有些遗憾的自杀……”   “能跟你自杀还不无知吗?”   “话说回来,中也你找到这来是折原君告诉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会来这里也很大部分原因是拜他所赐,嗯……这么想来还真是很令人不爽啊,明明只是想通过这次自杀好好放松一下心情的,现在却被搅和到这个地步……”尽管这么说着,太宰治的脸上却完全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那的确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和你这种拿自杀当度假的家伙有得一拼。”   “这么说你和他还很熟喽?我猜猜,不会是你去向他买我的情报结果被坑了吧?”   “……”   “真的吗?他是让你替他做什么了?”   “跟一个怪物打了一架。”   “怪物?”   “好像是叫平和岛静雄,最怪物的一点就是他竟然完全是个普通人。”   “所以你是在临也算计下被一个普通人打趴了?”   “……”   “那我有一个小小的计划中也你一定不会拒绝吧?”   “一定会。”   “如果我帮你解决静雄和临也呢?”   “……什么?”   “而且我不回帮里你也可以有所交待。”   “这可能吗?”   “你应该相当讨厌他们派给你的这个任务吧?”   “当然,少了一个自杀癖整天在身边叽叽呱呱的世界你简直不知道有多美妙。”   “正巧我也觉得一个人过得还相当舒坦,既然我们有三个目标完全一致为什么不合作呢?”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合作。”   “我听说栗楠会最近有点头疼一个意大利来的黑手党叫……彭格列。”   “听说只是一帮小孩子。”   “纠正一下:一帮拥有异能的小孩子。”   “所以……这就值得栗楠会动手吗?”   “如果同时有一帮能力者愿意和他们合作你觉得他们会拒绝吗?”   “……你是说……可他们会同意吗?”   “同类相斥可是万物的定律呀~”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你忘了我走的时候还留下一批武器订单吗?”   “你是说我们替栗楠会撑腰干掉异能者,他们会在武器价格上给予优惠?”   “而且可以顺便向他们提一句有个叫平和岛静雄的人貌似也是个能力者哦。”   “……那你呢?”   “我去彭格列啊!”   “真的吗?”   “当然是开玩笑的!”   “……”   “不过你可以就这么告诉首领,这样他和栗楠会合作的想法也会坚定一些。”   中原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这些不会是你一开始出逃就全部打算好的吧?”   “当然不是啦,走一步看一步嘛!”   “那折原那边……”   “如果我和静雄说这一切都是折原引起的他一定会相信的吧?”   “……是吗?”   太宰治露出大大的微笑,“当然!”   2.平和岛静雄   对于平和岛静雄来说,意外总是和日常交织成一张巨网等着他踏入再由他狠狠踩碎,意外已经是这个身体过分强大的男人的日常,而这其中总少不了一个名为折原临也的身影。   因为折原临也,那些暴走的机车、莫名的斗殴、疯狂的追捕、冷巷飞出的子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日常生活的小插曲,静雄要做的就是用最蛮横的力量砸下那个休止符。   所以当中原中也倒挂在停车场的天花板时他毫不意外,只是挥拳,再挥拳,对于他来说后退这两个字从没有出现在脑海中哪怕一瞬。   “我打算去喝点热牛奶,田中前辈要来一杯吗?”   “呃,我还是要美式咖啡吧。”   “好的。”   静雄认真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整了整脖子上的领结,静静地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   “静雄你的墨镜呢?”   “哦,被那个小个子踩碎了,明天再配一副。”   “打得还真是够激烈的。”   “嗯,麻烦死了。”   绿灯一闪,静雄抬脚走了过去,留下田中汤姆一个人还在思考那个“麻烦死了”说的到底是配墨镜还是打架的小个子。   说起来,那个小子竟然能跟静雄打上两个多小时,也是够恐怖的了……田中汤姆抬头望向广场上的大屏幕,上面正滚动播放着今日新闻【殉情主角太宰治与唐泽悠里现已被送入精神病院……】   “世风日下啊……”田中汤姆嘀咕着,“正常人都去哪儿了?”   “哎,静雄你看了刚才的新闻吗?那个叫……什么治的人和一个女孩子跳水殉情,还真是够老土的。”   “嗯,好像是叫太宰治,我刚才在店里的电视上看到了,有人说他们是被黑帮逼死的。”平和岛并没有说自己与那个女主角认识。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怜……”   “不过自杀总归是不好的,想想家里的亲人一定会很伤心吧……”   “嗯……的确。说起来静雄你看上去倒是很适合在黑帮诶,没准还可以当上干部一类的呢。”   “别开玩笑了田中前辈,黑帮可是犯法的。”   “也是。”   与此同时,黑帮干部中原中也正发了疯一般地朝池袋综合病院奔去,而综合病院中的另一位黑帮干部正精神百倍地跟年轻护士搭讪,完全没有一点犯罪分子的自觉。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如果不是折原临也,他们命运的轨迹本应毫无交集,而现在却构成了一张囊括了三大黑帮的巨网,等着平和岛静雄迈入。   “喂!站住!彭格列的小鬼!”   一声枪响昭示着猎物入网。   静雄回头看见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以及他身后几个手中拿着各色武器的壮汉。   “你们是在叫我吗?”静雄摘下太阳镜折好放在口袋里,将袖口向上撸了撸。   “废话,这街上不就你一个人么!”   “这样啊,那的确方便许多,伤及无辜总归是不好的。”   “呵,你还挺替别人着想……”   “只不过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平和岛静雄吗?跟照片上的一样,不会错的,上!”   “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应该也已经做好去死的觉悟了吧!!”   静雄看似随手地操起身边的自动贩卖机扔了过去,而所谓不良分子的黑帮手下们直到那白色的庞然大物以极不正常的速度压了过来才如梦初醒——   这是自动贩卖机?!   自动贩卖机被扔了过来?!   那个男人把自动贩卖机扔了过来?!   “怪物啊!!!”一声嘶吼划过池袋小巷寂静的黄昏,很不光彩地昭示着一条讯息——   “网破了呦!”   静雄抬头看见一个手里拿着鞭子的金发青年在街边一脸灿烂的欠揍表情,身后站着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蠕动的躯体。   “两边的埋伏都收拾掉了,平和岛桑请放心吧。”   “你谁?”   “迪诺,算是彭格列家族的朋友吧,这次的事情还真是麻烦您了啊。”青年友好地伸出右手,静雄没有回应,他便顺势做了个耸肩的动作,“看来这中间误会很深啊,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静雄回头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混混们,慢慢将袖口挽了下来,“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彭格列也好还是别的黑帮之类的东西,我现在心情不大好,所以,能让一让吗?”   “当然,不过如果您哪天改变心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们欠您的人情是一定要还的。”迪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和静雄擦肩而过的时候将名片送入静雄的西装口袋里。   “还真是阴险啊,”街角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拎着袋子的风衣青年突然开口道,“迪诺先生应该看得出就算您不出手,静雄先生也是完全可以应付得来的吧?”   “我只是顺手就帮了一下嘛~哈哈。”   “嗯,而且栗楠会的人就会认为静雄先生的确是彭格列的人不是吗?”风衣青年笑眯眯地说道,“至于静雄先生,现在应该很急切地想找一位情报贩子聊一聊吧?毕竟那才是一切误会的始作俑者。”   “你谁?”   “一个正好和您同路的人。说起来,我刚得到消息说那位先生正在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观察什么,要一起去吗?”风衣青年朝着路口走去,顺便将袋子里的和服往里塞了塞。   “……那还等什么。”   静雄将手里刚点上的香烟用鞋尖碾灭后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迪诺有些愣神地目送两个纤长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车流中,几秒钟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情报贩子吗?也是个有趣的人啊!”   3.芥川龙之介   “又见面了,唐泽小姐。”夜深人静时,黑色风衣的男子冷不丁出现在病床前,月光下那张脸苍白如纸。   “敢问您又是谁?您也认识一个长得和我一样的人吗?还是说您也深爱着一位名为富江的少女,爱而不得?”唐泽悠里慢慢睁开眼,冷漠地看着来人。   “我要找寻的是太宰先生,与你一同自杀的人,我找了很久,可是每次刚发现他的踪迹就被他逃脱了。”   “能告诉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太宰先生吗?”   “他是赋予我生命意义的人。”   “生命意义?”   “一捧泥土,如果一直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在脚底,也没什么可悲的,那就是泥土的命运,”男人向前走了几步,黑衣的下摆不自然地摆动着,“可如果有人将这捧泥土从烂泥中挖出,经过无数淬炼和锻造让它成为一件瓷器,他就是赋予这捧泥土生命意义的人。”   “那么,瓷器先生,既然你已经成型,还需要制造你的人做什么呢?”   “可如果制造它的人又将它摔得粉碎,并狠狠踏上去,是不是有些悲哀呢?既然终究要让它落入烂泥,为什么又要锻造它,赋予它新的形态,新的意义呢?”男人抓住唐泽缠着绷带的手腕,几丝血迹逐渐从绷带中渗出,“如果泥土始终是泥土的话,它就不会感到悲哀,他锻造了它又毁灭了它,是为了看它的笑话吗?!让一个人拥有一切后再失去一切,这难道就是他的目的吗?!”   唐泽不动声色地看着来人因愤怒而瞪大了的双眼,“可是啊,您不觉得是您太自作多情了吗?”   "自作多情吗?"男人冷笑道,"真巧啊,那个人也是这么说我的。"   ………………   芥川龙之介很讨厌雨天,因为潮湿粘腻的小巷,因为从肺里不断涌上灼辣的干咳,可是他偏偏就在那肮脏的雨天小巷里遇见了那个人。   "你为什么不跑呢?"长风衣的青年微笑着将他从泥泞中拉起,"为什么要为那些抛弃你的同伴留在这里挨打?"   "我不会跑,也不需要,"芥川捂嘴猛咳了几声嘶哑着喉咙说,"死了又怎样?和活着有什么区别?"   "这可不像你这个年纪该说的话,"青年的眼神犀利了起来,"不珍惜生命的人,生命也不会珍惜他的。"   "我有什么可珍惜的?"摊开手掌,上面满是猩红,"我的生命不值一文,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吧,"青年平静地说,"或许之前你的生命毫无意义,也或许它有意义而你没有发现,这都无所谓。但是,既然我救了你,你的生命就有了被我拯救的价值,如果你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可以找我。"   "我活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就当是一次掷骰子吧,"青年转身,"如果你还打算让我看看你的生命还有没有可以榨取的价值,就跟上来吧。"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太宰治,是黑帮的干部。"   ………………   "就算你捏断我的手,我也不会突然就知道他在哪里。"   芥川指间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可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唐泽木然地看着他,"他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约定。"   "什么约定?"   "我们约好了要在一个明媚的夏天一起自杀,"她露出了几丝憧憬的微笑,"我很期待哦。"   "自杀么......"芥川放下手,苍白与嫣红交织的手臂重新垂落在病床上,"难道这就是他所追求的生命意义?"   唐泽悠里似乎没有感受到手臂的疼痛,慢悠悠点起烟,“你还有可以追寻的人其实也不错,像我这样的,都不知道要找谁去。”   ………………   "像你这样,再练二十年也不会超过我的。"太宰治轻松而不耐烦地躲避着芥川飞矢流星般的攻击,反手一挥将他按倒在地。   "我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你用心了吗?现在的你,还是野兽啊。"   "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笨死了,"太宰长叹了口气,"你自己一个人玩会儿吧,再陪你练下去我连自杀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从来都不想超越你,我只是想让你认可我,可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连自杀都比我有意义得多。   ………………   “你认识太宰先生吗?太宰治?"面馆的老板机械又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认识。"   "真的吗?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约好了一起自杀的!"   “他连自杀都没请过我,我怎么会知道。"黑发黑衣的青年抬起头冷冷地说。   "我以为,他要赋予我的生命意义是变强,变得比谁都强,让我成为他最得力的同伴,那么就算我只能活一天,一个小时,我的生命也是有意义的。"芥川靠在床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条偶然兴起捡到的狗,不,狗都比我要强些。我的能力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人,但他看我的眼神还不如看一条狗。"   "是因为,你太像野兽吗?"   芥川眯起眼,"你说什么?"   "空有一腔热血,完全受自己力量和本能驱使的野兽,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足够了,因为像你这样披着人皮的野兽,世上不止一个啊。"      ☆、山椒鱼      山椒鱼   作者:井伏鳟二   山椒鱼很伤心。   他试着从他的栖身之所——那个岩洞——游到外面去,却发现他再也出不去了。他的大脑袋卡在了洞口。对他来说,这个洞口未免也太小了。这里将成为他终身的栖身之所。而且还那么昏暗。他勉强试着要挤出去,却无非是把自己的头变成塞在洞口的栓子。这充分证明他两年来茁壮的成长,也足以让他狼狈和伤心的了。   “我干了件多蠢的事啊!”   他想试着在这仅有的范围里活动活动,就像人们在冥思苦想时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样。不过就他的这个住处,要想活动开,也未免太不宽敞了 ,他只能是把身体前后左右的晃晃摆摆而已。结果,就这么蹭着、碰着岩壁上滑溜溜的水垢,终于,他觉着自己浑身上下都长满苔藓了。   他深深地叹上一口气,然后就跟下了个大决心似的嘟哝着说:   “就是出不去了,我也有好法子!”   只是,他是不可能有——哪怕就一个——好法子的。   岩洞顶上生满了杉苔藓和钱苔藓。钱苔藓的绿色鳞片像“占地盘儿”(一种小孩游戏)似的繁殖,杉苔藓又细又红的花茎尖儿上开着可爱的花。可爱的花结着可爱的果,它遵循着无花植物的散种法则,不时的播撒着花粉。   山椒鱼可不爱看这些个杉苔藓钱苔藓的,他宁可离它们远点。杉苔藓的花粉老是落到岩洞的水面上来,山椒鱼坚信自己的住处被污染了。何止是这些,岩壁和洞顶的凹处也长满了一片片的霉斑。霉斑这东西有多愚蠢,它没了长,长了没,绝没有一举繁殖下去的意志。山椒鱼喜欢把脸贴在洞口看外面的样子。从昏暗的地方窥看明亮的地方,不是件很有趣味的事吗?而且,再没有比从小窗口往外看那样更能全览全收的了。   山椒鱼能从岩洞的洞口看到一个大大的积潭。潭底长着丛水藻,它们快活地发育着,一根根细细的茎,直直地长向水面。触到水面时突然停止了发育,在空中露着它的小花。很多鳉鱼都喜欢在水藻里穿梭。它们在水藻丛中结成群,努力不被水流冲散,也成群地左摇右晃。如果它们中的一只搞错了方向向左游去,其它的也不服输的向左游,如果有一只因为水藻挡了路不得不朝右转,那其它的鱼也无一例外地跟着他一起朝右转。所以,它们中的任何一只想要从同伴中自由地逃开的话,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山椒鱼看着这些小鱼,不由得笑道:   “这群没有自由的家伙!”   积潭的水面上划过一个缓慢的旋涡。从那片落在水面上的花瓣上就能看出。白色的花瓣在水面上画着大大的圆。圆越画越小,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水面上画上一个极小的圆后,落入圆心,被吸入水中。   山椒鱼嘀咕道:眼都要看花了!   长久地沉浸于悲观失望之中有利也有弊。山椒鱼似乎是带着“弊”的性质的。一天,他让一只从洞口混进来的青蛙再也出不去了。这青蛙因为山椒鱼把头塞在洞口作栓子,只得狼狈地爬上了洞壁,跳上洞顶搂住钱苔藓的绿鳞。这只青蛙就是那只刚刚还快活地在积潭里游上游下惹得山椒鱼艳羡的青蛙。如果它一个不小心滑下来的话,山椒鱼这个无赖就正在下边等着他呢。   山椒鱼对于能把对方置于与自己相同的处境感到很痛快。   “你就一辈子在这儿关着吧!”   这家伙的诅咒只起了一时的作用。青蛙小心翼翼地爬进岩洞的凹壁里。它相信在这儿不会有问题,所以它从凹壁里露出个脑袋来,说道:   “我无所谓。”   “你给我出来!”   山椒鱼生气地叫着。就这么着,他们开始了激烈的口角。   “出不出来是我的自由。”   “好啊,那你就这么自由着吧!”   “你这傻瓜!”   “你是傻瓜!”   他们无数次地重复着这种攻击性言辞。翌日,翌日的翌日,都用相同的话贯彻着自己的主张。   一年过去了。   初夏的水温让岩洞的囚犯们从矿物化作生物。然后他们整个夏天都在继续着这样的口角。山椒鱼的大脑袋出不了洞口这回事,好像已经给对方看穿了。   “你的脑袋卡在那儿出不去了吧!”   “你不是也出不来嘛!”   “那你出去一个给我看看呀!”   “你下来一个给我看看呀!”   又一年过去了。   两个矿物再次变成两个生物。不过他们今年夏天一直沉默着,小心着不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叹气声。   不过,比山椒鱼早了一步,凹壁里的那位,不小心叹了深深的一口气。那只是“啊……”的一阵小小的风声。和去年一样,杉苔藓的花粉纷落的样子引得它叹了这口气。   山椒鱼没道理听不到这叹息。他抬头看着上边的那位,眼里还带了友好,问道:   “你,刚才是叹了一大口气吧?”   对方不友好地回答道:   “那又怎么样?”   “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已经可以从那儿下来了。”   “我空着肚子,动弹不了了。”   “那,已经不行了吗?”   对方答道:   “好像已经不行了。”   过了好一阵子,山椒鱼问:   “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对方毫不介意地说:   “我现在,已经不那么生你的气了。”   ——————————————————————————————————————————   折原临也合起书,而眼前两个安静的女子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唐泽悠里甚至擅自使用了他的厨房来烤蛋糕和自己的女朋友分享。是的,女朋友,自从上次无聊事情结束太宰治走了之后,唐泽悠里连性取向有了问题,找了一个绝世美人做女朋友。   折原临也对这个女朋友感到十分厌恶,这样随随便便出现的怪物,到底唐泽是多么对人无爱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富江。   ——情报里表明这个女人可以有丝分裂。   ——新的怪物已然来到池袋。   屋子的男主人取下眼镜,对着他的老同学嘲笑道:“所以说,你忘了八年前你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吗?”   ——————————————————————————————————————————   十七岁过后,我经常反思自己的过去,那并不能被称为是一个好的过去,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好的,只是有对比才会有落差,我觉得那时不如现在好,但是那时也比现在好得多,至少无法意识到自己过去多么糟糕,我的世界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改变的,而也似乎有些潜移默化,我说不清。   ——唐泽悠里,二十二岁。   ——————————————————————————————————————————   七年前。   “唐泽同学,你这么下去会被留级的你知道吗?”   “知道——”扎着马尾的少女懒洋洋地拖长音调,脚尖在地面上划拉,“老师你还有什么事吗?”   “……下周末三方会谈,你好歹变出个父母给我!”   “但是我是——”   “别拿你是孤儿找借口!孤儿都有养父母!”   “好好好,带带带。”   十五岁的少女摇头晃脑出了教师办公室,折原临也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哟!”   “呜哇,临也君!喔喔喔喔!正好我要找你!”唐泽悠里看到那张俊连立刻来了精神。“你帮我买个三方会谈用的母亲吧!要一次性的那种。”   “……”   唐泽悠里,十五岁,自称是个孤儿,十四岁从意大利来日本定居,来神中学最隐秘组织折原临也后援会会长,来神散打部主力成员,号称要打出东京称霸日本;男友为奈仓,文学部部长,此人儒雅表面地下藏着一颗放荡不羁的心,自称有脱俗的灵魂住在心里,至今只有唐泽发现这个用一万円去抓娃娃的男生脱俗在哪里。——估计就是还没脱离花哨俗世的意思。   在遭到临也以有正事要做的拒绝之后,唐泽悠里哼哼唧唧找到门田京平,恳切希望他能分一个父亲或者母亲给自己,然后再次遭到严肃拒绝。   最后唐泽只能找奈仓帮忙,却又一次被那张无辜笑脸拒之门外,并向她推销自己刚刚写的文学作品,她看着面前忧郁四十五度角的文章忧伤而坚定地拒绝了男友。   ——哦!寒叶飘零撒满我的心!   被逼无奈的唐泽只能颤颤巍巍地拨通跨洋又跨洋的电话,请自己不靠谱的养父跨洋又跨洋地跋涉来学校三方会谈。——还是遭到了拒绝。   养父乐呵呵地表示会请自己的妻子来三方会谈,当唐泽想到那位心宽的女人要挺着大肚子到来时,她也表示了拒绝,最后在跨时差并持续了很多天的商议下,两人做下决定。——还是不去了。   而原定在周末和奈仓的约会也因为棒球赛而被取消,奈仓似乎对这次的棒球赛抱有某种强烈到不正常的希望,在取消约会时奈仓还四处借了很多钱,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在之后以请唐泽悠里吃大餐作为补偿,吃多少都没问题。女生对此毫无异义,只是告诉对方自己的邮箱换了新的,以后记得用新邮箱联系,而那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唐泽向来对这样的事情没有兴趣,估计棒球赛男友和谁打了个大赌之类,也有可能是这人学会了庞氏骗局的精髓,要去做大。   无所事事的少女只好约着同样闲来无事的门田去吃寿司,半路还遇到了兴冲冲的男友,那个醋罐子也只是开心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门田京平那时候还不是经验丰富的池袋良心,只是单纯地表示了疑惑就将事情抛在脑后。期间折原临也凭空出现和两人一起去了他从来不去的电玩室打了很久的街霸,把门田输得找不到北才罢休。   谁也没有注意到事情的怪异。   周一回到学校时,坐在唐泽前座的女生鬼鬼祟祟和唐泽分享自己的八卦,“你知道奈仓怎么了吗?”   唐泽悠里奇怪地看了前座一眼,“他很正常啊。”   “你这个女朋友果然超级失职的!”   “他周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诶呀,奈仓周末的时候去参加棒球赛的赌局,全输光啦!现在好多人追着他要他还钱呢!而且还听说他把文学部的活动经费也全拿去赌了,学校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前座话音才落就看到岸谷新罗扶着眼镜跑进教室,“悠里!神谷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心下一阵无力。唐泽悠里觉得自己翻白眼的技能一定是从中学开始就练得炉火纯青,踏着流言蜚语就去了办公室。   打开门只见老师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奈仓,旁边还站着乖顺异常的折原临也。看到唐泽悠里时有人笑出声。   “唐泽,你过来。”   “怎么了?”   “奈仓做的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事?”   奈仓听到这里诧异地抬起头,唐泽则回应更加茫然的眼神。   “奈仓说他做的事情都是你教唆的。”   “啊?神谷老师你得说清楚啊,我连他发表的文章都不看,能教唆什么啊?”   “你手机拿出来。”   “你要看什么就看,别翻相册,自拍太丑。”唐泽悠里迅速掏出小粉红递给老师,只见那人翻了翻手机的收件箱,又拿着奈仓的手机给名为“悠里”的名字发了一条邮件,粉红手机却没有任何提示。神谷轻笑了一声,奈仓的脸色变得苍白,唐泽悠里却更加茫然,自己换掉的新邮箱他没记?   “唐泽你周末见过奈仓了吗?”   “见过,我和门田去吃寿司的时候有和他碰见,还打了招呼。”   “那之后呢。”   “我们和临也君一起去了电玩室打电动。”   奈仓听后僵硬地一动不动,折原临也依然一副优等生的模样站着。   “是吗?折原。”   “是的。”   之后叫来门田京平的对峙也一模一样,老师们议论纷纷然后定下结论。——奈仓自私挪用公款去赌博,并诬赖同学推卸责任。但念在平时表现不错,只是做出处分,并不退学。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放学之后唐泽悠里等在奈仓班级的门口,想安慰这人几句就和他分手,却在安全通道被这人一掌推下楼梯并骂骂咧咧地朝肚子上踢了好几脚,饶是让身经百战只会打人的少女爬不起来才落荒而逃。   在住院之后的第二天,看见被捅了一刀的新罗,唐泽才知道什么叫一个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折原临也的笑脸似乎完全无法收起来,就像油烟机里顽固的污渍,敷满了厚厚一层,而他的发誓则更像是,   ——今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这样坚定寻常的语气。   ☆、不要打扰任何人的梦魇      唐泽悠里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酒吧液晶屏幕上所有的画面,上面的人喜怒溢于言表在接受采访,电视下面的人群魔乱舞。此时坐在其他位置上的人正举着啤酒瓶相互拥抱庆祝,喝多了的人都手舞足蹈狂喜乱舞。唐泽也喝多了,可惜她对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兴趣,谁输谁赢也丝毫不关心。她只觉自己头昏昏沉沉,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看人类百态。   女子不得不承认折原临也观察人类这个兴趣在无聊的时候确实让人感到趣味非常,可过了一段时间她便没什么耐心了,心说还不如点燃一根促进自己醉生梦死来得畅快。最后只自顾自地抽烟消磨年岁,加快燃俱自己生命。   “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唐泽安逸的状态被人打断,她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这个抬着两杯威士忌的男人,这人笑容轻佻,一看就是经常混迹在这种地方的人,她十分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纠缠,只答:“不好意思,我已经喝多了。”   “没关系,那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女子觉得心烦,“有人了这里。”   男人观察这边已久,早已把握自己的目标是单独出行,哪肯轻易放弃,脸皮颇厚就坐下,甚至振振有词,“这里空间大得很,你朋友来了也有地方坐,人多才好玩嘛。”   此言一出,唐泽拎起包就准备走,没成想被人直接拉住手。她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再看这人更是觉得心中不快。估量了一下,自己现在肯定处于下风,女子一边试图甩开手一边开口笑:   “不纠缠不休的男人才会讨女孩子喜欢哦,更何况我还有男朋友。”虽然不知太宰现在何处。男人听过这话全然不放在心上,正要开口便被打断。   “说的没错,我女朋友向来只喜欢我一个哦。”耳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缠着绷带的手大力把女子细瘦的手腕扯到自己手中握着。   太宰治笑眯眯的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模模糊糊,“先生你要识趣才好啊。”   搭讪的男人挑眉看着这两人,心说为什么有些眼熟,而早已播完体育联赛的电视已经开始重播白日的新闻。   【殉情情侣在池袋街头再次纵火自杀,据悉两人此次……】   男人因为所坐的位置,一眼发现眼前的两人正是电视上所播的殉情情侣,电视上接受采访的女人翻白眼的模样和现在如出一辙。   “先生你是想和我们一起死吗?”女子微微笑着,好似在诚心诚意邀请这人。   男人不理会唐泽的挑衅,只是嘲讽似的啧啧称奇,“为了成名,现在的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像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男人不断开口,“看你们那么正常,想来也是,自杀是懦弱逃避现实的人才做得出来的。”   “谢谢。”太宰毫无辩解的意思,只是放开拉着人的手改为揽住眼神迷离,略微摇晃的殉情对象。   “纸醉灯迷的生活也不过是种逃避罢了,先生你也不过如此。”说罢,他带着女子离开,唐泽悠里则在走时飘飘然一笑,“把生命交给对方才是最高的爱哦,虽然一|夜|情也很浪漫。”   男人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只骂:“果然神经病只会和疯子在一起。”   唐泽靠着太宰悠悠向前进,也懒得问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抽根烟介意吗?”   “不介意。”男人停下脚步,昏暗的过道上女子点起又一根烟,“我胃不舒服的生活总喜欢抽烟。”   女子自顾自言,“这算是我养成的一个坏习惯。”   “我总想戒烟,可看到有人笑着,我的胃就开始疼,只有看见折原临也笑着我很习惯,完全没有抽烟的想法。”   “折原临也你知道吧?不知道也没关系……虽然如此,可我一点也不赞成他的做法。他总在打扰他人的梦魇。人类做事老套,刻意,好不容易有些梦却无端被打扰。”   “可我的梦魇又是他给我的。”唐泽悠里垂下头,可以打扮精致的长发遮住脸,两条显眼欲折的锁骨撑起长发的尾端,暗沉的灯光照不亮她的脸,吐出的烟雾更是让人显得不真切。她喃喃自语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知道。“我有时候在想,我和他一样缺少陪伴,却又无法在一起陪伴对方,因为那对我们来说太残忍了。”   “可我的梦魇又不能陪伴我一生。你想,做梦总得醒,明明这只是双方生活里不值一提的插曲,可笑的是,我总当真,我太把梦魇当回事了。”   太宰治想,是啊,谁会对做梦负责,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我只想现在不被打扰,然后做完这场梦。就算梦魇并没有当真也是好的。”   太宰治看那烟已经燃到尽头,虚虚地揽住她接过烟扔到地上踩灭。   “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打扰这场梦魇。”   唐泽悠里笑起来,“还有人说保证我不会死,这些话丝毫没有作用,因为我的事情只在我一念之间,我才能做决定。”   “……可是我听着你的话,还是很舒服。”   “就让我多被欺骗几次吧。”   “有人对你负责,就算是口头上的,真的很让人愉快。”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像普通恋人那样揽着女子向前走。太宰治向来是个斯文败类,中原说他这人就是个大骗子,满嘴跑火车。对人没动心照样可以笑着说我如此中意你,动心了也能笑着道我没喜欢你啊,不过是开玩笑的。脸不红心不跳,除了他谁都分不清真假。   唐泽悠里前半生算是辗转太多,对太宰治看不清楚十分也明了三四分,都说酒壮怂人胆,她含沙射影说话也不过得到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保证。可她从来都是个好骗固执的,说相信,那说什么都是相信的,说不信,就算跳进海里也没办法接受你的话。   太宰治把人送到家安顿好,出门时遇上有心探头出来看人的折原临也,两人都笑得别有深意不与对方言语。   折原临也本是知道唐泽悠里会去酒吧消磨时光,可无意去接,现在却遇上自己想要捉弄的人,心中暗想自己要是去了那会多有趣。太宰则看着戴无框眼镜的秀丽青年想,他应该就是那人了。两人都是真假参半的狐狸,哪肯多说上一句被对方识破。   只是关上一道门扉隔绝别人在外,自己参透其中含义。   “唐泽不愧和他是一类人,什么都不在乎可又什么都放不下。”   “都说人以群分,这话倒是不错。”   也不知这两句话到底是谁在喃喃自语。   ☆、朋友      折原临也第一次进局子,是因为朋友。   折原临也很难说清楚朋友到底是何物,就算他在口头上可以很清楚地解释出朋友一词,但也很难对其下定义。而所有网络百科里对朋友的定义却都很鲜明。   [一个真正的朋友曾见过你哭泣,展现最脆弱的一面在你的面前。]   少年翻着白眼滑动鼠标,喃喃自语,“每个被我拒绝的小姑娘都在我面前最脆弱过。”   [一个真正的朋友期望你能永远陪伴在他身旁。]   “哦,所有后援会的姑娘都是这么期望的。”   [一个真正的朋友会在帮助了你之后再询问。]   “真是自私的做法。”少年觉得自己的白眼快翻不下来了。“利用别人来自我满足还说为你好。”   看着少年坐在警|察|局长椅上旁若无人地吐槽百科,唐泽悠里啧啧:“所以说,你完全不了解什么是朋友吧?”   折原临也将眼睛挪开屏幕,颇有兴趣道:“你知道?”   “我也不算了解,但是我觉得朋友是相互的。而不是类似追求你的姑娘那样单一方面的对你好。”   “利益关系也是相互的,那合作的人也可以被称之为朋友咯?”   “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但是还有一种朋友是情感上的相互,比如我陪你坐在警|察|局里大半天等着根本不会有的家长来接你这样。”   “你只是想吃露西亚寿司而已。”折原临也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   “Bingo!Bravo!少年,你理解了真谛,这是利益关系朋友的一种。”   “那你还真是肤浅。”   “为五斗米折腰,这是人之常情。你还要多学习啊,折原少年。”   眼见天色慢慢黑下来,折原的班主任慢吞吞地踱着步走来领人,嘴里还带着一股子拉面味,“走吧走吧,这次就当给血气方刚的折原同学一次教训。”   走出局子,唐泽悠里转身朝公寓的方向走,只听折原临也的方向有声音轻巧传来:   “我要吃手卷,你呢?”   少女一愣,随即兴奋起来,中气十足地扭头道:“火炙鹅肝!我要吃火炙鹅肝寿司!……只不过你真的要请我啊?”   “利益性关系的朋友也是需要交的,对吧?”黑发少年的脸笑眯眯。   唐泽悠里在来到池袋的第一天,几乎可以被归属于茫然的。她只身一人闯入只从监护人口中了解过的日本,路人不论对什么都匆匆一瞥,甚至丝毫不放在眼中,指路的警察也无比忙碌,对带着浓重口音的少女毫无耐心。新学校中对她口音嘲笑的人一个接一个,和她说话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唯一朝她伸出手示好的人是折原临也,“我很喜欢意大利语,你可以教我吗?我可以帮你纠正日语,我叫折原临也。”   在少年时代还不是无所不能的折原临也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却不会贸然接近,更不会去接近一个日语磕磕绊绊,还被他人嘲笑的所谓怪胎。   而那个少女总自言自语地骂着什么外语,可她似乎宁愿被他人嘲笑或者当成怪胎,也不会愿意提起自己在国外生活过,甚至对一切有着安检的地方非常抗拒,甚至在某一次非去不可的时候,蹲在外面的公共厕所里一整天,然后游记交的是关于日本公共厕所的研究报告,还提出了完整具体的改革方案。折原忽然非常想去了解大家所不知的关于唐泽悠里的事。——这也可能是他成为情报贩子的本能。   并非出于喜爱,而是感兴趣,对有趣事物的兴趣。   直到现在,唐泽悠里似乎才和周围融入进去,准确说是不再被他人不再排斥。   “折原同学,唐泽同学,真是奇遇啊!”   刚刚踏进寿司店便听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唐泽悠里茫然地抬头寻找,只见十分热情朝这边挥手的少年桌前放满各式各样的寿司,嘴里还不停地感叹。   “果然日本的寿司就是不一样啊——!”   这个热情的少年是整个中三最受欢迎的男生,名字为相原麻生。他似乎总有办法得到他人的好感,好像是所有人的朋友。但他的处事交际是一种让折原临也感到某些微妙不和谐的方式,——好似完成任务一般地机械方式。   而面对唐泽时,这个男生似乎手足无措更多一些,好像完全找不到正确的方式与之相处。总是对着少女强调:“我们是朋友嘛!”   “相原同学真能吃啊。”唐泽悠里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寿司,“我这样一吃就胖的,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就好伤心。”   相原麻生看着少女满是青筋,似乎连撑住脑袋都困难的细瘦脖子抽抽嘴角,“唐泽同学你的笑话好冷。”   “说起来,折原同学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折原临也正正走向吧台坐下,听到话便悠悠开口:“解决了。”   “真没想到折原同学还有那么热血的一面。”   “只是个意外罢了。”   这么不识时务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大受好评的?折原临也在心中默想,而唐泽悠里却毫不在意,在一旁拿起菜单就呱啦呱啦报上菜名,丝毫不停顿,老板万年坚硬的脸立刻柔和了好几分。   相原麻生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起身往前凑,“唐泽同学你伤好了吗?奈仓真是下得了手,我可舍不得打你这么漂亮的人。”   唐泽悠里无所谓地点点头,“基本好了,奈仓也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气急败坏而已,中二少年嘛……”   “好宽和的心态!”相原一捧再捧,脸笑得快要堆起来。“唐泽同学真是个好人!”   “也说不定只是余情未灭。”折原嗤笑。   “喔!真的也说不定!”唐泽惊讶。   “对吧,奈仓也可能只是爱之深恨之切罢了。”   “折原导师,我选你!”   相原麻生撇撇嘴走回座位嘟囔,“喂,系统,唐泽也是女生,为什么没有攻略啦!”   [攻略只提供正统攻略对象。]   “噫,我更喜欢非正统的对象怎么办?”   [哦。]   “不要这么冷淡好不好!”相原麻生嘟囔着趴到桌子上,“我就是喜欢她怎么办啦!?”   [自己追。]      ☆、时生   关于暗恋。   就是在吃苹果的时候想要分给你一半,在吃蛋糕的时候也想要分给你一半。   我想什么都跟你一起做,即使我们什么都没在一起做。   可是看着总是那么努力的你,我心中还是窃喜不已。   你看,实际上我们什么都在一起完成了。   ——《同岁》   说起最受欢迎的人这个头衔,在来良中学非相原麻生莫属了。这个似乎呆萌看不清楚形式的少年,自从中三以后,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出人意料的举动,然后将当下形式逆转,最后一举夺得胜利。所以相原也可以说是来良中最出人意料的少年。   曾经有人在毕业时说过,相原君是大家的朋友,总是很热心的帮助大家,他就是来良的正义之子。相原麻生本人也十分憧憬着成为正义伙伴的代名词,不是使用夜神月那样极端的手段,而是通过帮助别人来成为一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少年一直抱着这样年轻的想法。   而对于相原麻生来说最出人意料的事是无法帮助的少女,自己暗恋了三年之久的少女。在相原麻生意外得到奇怪的系统之后,所有人都有了相应的弱点或者困难,要么就是无法克服的事情。他总是找机会热心地去给大家突破这些障碍,虽然心中也为窥探了他人的秘密而内疚,就算帮助了别人,内疚感也没有烟消云散。   少年的世界十分简单,好的和不好的,不好的总是可以改变为好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只是大家性格不一样,其实理解别人的好很简单。   在更新系统之后,唐泽悠里的一栏有了新的信息。   [弱点:安检]   相原麻生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唐泽的秘密我看到了我要怎么办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日麻生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早早来到学校,并且在唐泽抽屉里放上热腾腾的早餐。刚刚进门的折原临也见状开口,“相原你在中三分班之后见到唐泽就十分热情呢。”   临也和麻生一同升入了来良高中,在少年的认知里,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一直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可惜他们性格一个不善表达,一个别扭,所以今天诱导群殴,明天诱导车祸,折原临也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而相原麻生也在系统里看得却频频皱眉,他们为什么不友好一点的表达友谊呢?   而相原麻生这样认为,也是有非常站得住脚的实际例子的。   ——初中时被捅了一刀的岸谷新罗,和折原不就是十分要好的关系吗?一定要帮助折原和平和岛学会好好表达感情。   “因为我喜欢唐泽啊!”相原麻生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要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才行,临也君你也是,明明和静雄君是好朋友却老吵架,静雄是一个别扭的人,你要主动友好啊!我今天约了静雄君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折原临也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好啊,只不过你不要告诉小静,我会害羞的!”   相原麻生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心中开心不已,说不定今天可以把两个友人之间的变扭消除。之后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谈,实际上就算不说大家也略知一二,就是那个套路嘛。因为今天是相原麻生的场合,所以我们可不能这么不停地说别人的事情。   中三时候,少年在知道奈仓与唐泽在一起那天,实际上有很不男人的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哭罢又抹抹眼泪继续对唐泽悠里展开热烈攻势,虽然少女本人从未放在过心上就是了。   少年每日契而不舍地往唐泽抽屉里放早餐,却日复一日地忘记署名,唐泽悠里也不戳破,只是每日中午在少年鞋柜里放上早餐钱和感谢信,这些都被少年用盒子收好锁好,未动分毫,“这些都是唐泽给我的,我最喜欢的、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说起相原麻生为何喜欢唐泽悠里,要追溯到中二的时候。那时候的少年正义感十足,却没有现在系统的帮助。为被拔毛的低年级学弟脱困之后,自己却陷入窘境。就是这时候,少女像是披荆斩棘的王子一般出现。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见钟情。初次相见,相原麻生便不可自拔地恋上了那个少女。   “臭女人,关你屁事!”   “我心血来潮,你管得着吗?”她窄窄的鼻翼里呼出刻薄的气。   这一定是一个有能力且正义感十足的少女,少年想,自己一定是一见钟情了。   少年颤颤巍巍站起身,身前七零八落的不良听见他说的话,少女也听见他的话。   “我想做一个正义的伙伴,像你一样。”   “你太幽默了。”少女漫不经心的眯起眼睛,棕色的眼珠溺在眼皮之下,愉快漏了出来。   少年第一次说出梦想,说给她听。   再次看到唐泽悠里,是在散打社的公开活动,相貌与那天少女一模一样的姑娘站在擂台中央,漫不经心地表情如出一辙。隔壁班著名的好学生折原临也在台下说了句什么,她愉快地眯起眼睛回应,棕色眼珠里的开心从眼角飞扬出来。似乎有什么重合在一起。相原麻生知道,自己的初恋情人就是她。   相原麻生做的第一件违背原则的事情就是在宿舍床板上刻上唐泽悠里的名字,每每躺下就可以看见那个名字,好像自己什么都有了。就算很累,很想合上眼,可眼睛却挪不开,紧紧盯着那个好看的名字。   初遇的事情也成为少年青涩的小秘密,谁也不知道,唐泽悠里见到他也会眯着眼笑,虽然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她还是那个她。   相原麻生做过最叛逆的事情是和唐泽悠里在宿舍里抽烟,他看着她抽,烟雾缭绕触发了灭火警报,被水淋湿了一身,他毫不犹豫地为她背黑锅。 唐泽悠里则在湿地板上笑得浑身发颤。   “突然”是个很棒的词,好像一切珍惜的,失去的都可以归咎于“突然”。少女突然地出现在这里,系统突然地出现在这里,他的生活突然就这么变好了,更好更圆的月亮出现了。   同样的,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十全十美代表着马上就要开始欠缺。   得到了更好更圆的月亮,然后呢?   而“恋爱”是什么?   估计就是那种,就算你老了,我也可以嚎叫出“你的鱼尾纹没有酒,却让我醉得像条狗。”这样疯狂的呐喊。   始一进门,相原麻生的眼神就被那人从眼皮底下正大光明的拿走了。   只见年纪轻轻的女烟鬼和年纪轻轻的坏蛋正在桌子前谈笑风生,年纪轻轻的正义使者捏着手里的书包带子三两步跨过去,“早上好。”   “麻生君,早上好。”   相原麻生因为一句问候心花怒放,与教室里密密麻麻的粉红泡泡融为一体,幻想着下一秒得到来自少女的情人节巧克力,可惜在下一秒被幻想的主角转身和折原临也分享周末看到的事情。   少年并没有因此难过,女神的巧克力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嘛。   “对了,临也,你的义理巧克力。”刚刚在前排坐下来还没完全释然的麻生脸上僵硬了。   折原临也则笑眯眯地表示自己收到了很多,吃不下,随后转移话题到身体僵硬的少年身上,“相原你不是喜欢唐泽吗,怎么不和她要巧克力?”   “我……”   “你也要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啦!”   少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启发,涨红着脸拿出书,“我当然会。”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少女,“我可以喜欢你吗?”   “可以啊,这是你的事情。”少女无所谓地点头,相原麻生眼巴巴地看着她收起那份被折原拒绝的巧克力。   没关系没关系,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几件不称意的事情,再加把劲。既然她同意自己可以喜欢她,那只要踊跃表白就好啦!之后相原麻生每下定一次决心就会转身对唐泽悠里表白一次,“我喜欢你。”   “谢谢。”   好好好,继续!   “我喜欢你。”   “让你麻烦了。”   回应字数多起来了!   “我喜欢你!”   “嗯。”   周围听到的同学一开始乱哄哄地起哄,再过一个月之后,连起哄的人都没有了,但相原麻生仍在坚持不懈地做着这件事,终于在积攒了无数勇气之后,他开口。   “那么,我可以和你牵着手逛街吗?”   少女仍是无所谓的表情,“这种事还是自己决定的。”   相原麻生愣住了,这是接受了还是拒绝了?在天台上遇到门田京平的他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那人也笑可还是没说什么。   ——好像是没什么答案的。   “好了,相原同学,收起你那张被拒绝的衰气脸,好好听老师说话。”   “最近周边学校都发生了不同的失踪案,据说是某个犯罪团伙干的,你们可要结伴回家啊!”   相原麻生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好!”   事实证明,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是没办法做好事情的。——唐泽悠里拒绝了相原麻生热情的回家邀请。事实还证明,一个高一的少女战斗力永远没有化学试剂那么高。   “好久不见啊,Ornella.”   就算可以躲过安检,也不可能脱离过去。   不远处的折原临也在估计了战斗力之后,拨通警|察|局的电话。远处对此一无所知的相原麻生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勇闯贼窝,系统给他的正义感提供了无数便利。   他闯进异乡人的地盘,废弃的破败工厂里□□着数量庞大的少年少女。   在报警的同时他也展开了独自行动,同时很理所应当也很不幸被抓到,面目狰狞的男人俯下身与他四目相对,“妄图逃跑的小孩?”   被打断腿的相原麻生被人拖到空旷的地界上,坐在桌旁的男人指背轻轻叩桌子,拎着少年脚踝的男人点头表示明白。唐泽悠里在暗处艰难地吞食着小袋毒|物时看得一清二楚,也完完全全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用尽全力突破重围朝少年方向奔跑。少年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所以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其实一切答案都隐藏在对话之中了。在追问的过程里,语言本身就暴露了问题的答案。   枪响的同时工厂的门被大力打开,手上缠着绷带的少年面无表情,“外国人在这里捣乱可不好。”   戴着帽子的少年则不耐烦地带着人就冲上去。   唐泽悠里也不管这些人到底是谁,继续摇摇晃晃地径直朝少年跑去,手绑绷带的少年与奔跑的少女擦肩而过,两人的衣角交缠又散开。   唐泽悠里半拖半抱和相原麻生离开巨大的工厂,她眼里积满水汽,两人的脚步左右不安定地摇晃着,准确说,只有少女的脚步摇晃着,少年的脚没有丝毫动静。直到医院,少年都未发一言,也没有叫痛,少女在目送他被担架抬走之后坐在大厅里嚎啕大哭,胃里的几袋毒|品也被取出来。   “到头来,唐泽又救了我一次。”少年这样想。   “我总是被别人救。”少女嘴里的话喃喃不清。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完成日常的打怪升级后,忽地想起那个狂奔的少女。   “十几步的距离真是遥远啊。”   事件结束后,相原麻生搬离池袋,唐泽悠里继续躲避着需要安检的长途旅行,折原临也继续与平和岛静雄争斗不休,太宰治继续做着无趣的任务,试图着自杀。   知道此事但远在意大利作为监护人的泽田家光并没有回国,曾经顺手指点过唐泽的reborn则淡然表示,“事情既然解决了,那也没有过去的必要,那群人本就气数已尽。”   听闻此话的斯库瓦罗也只是淡淡撇了一眼报告,随即准备下一次的任务。   这世界上认识的人发生的事情实际上都不值一提,也不需异常关心。   而一个不足为道的少年的暗恋似乎也无疾而终。      ☆、上吊树      十四岁之前的唐泽悠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这对折原临也来说是个需要探索的故事。   折原临也在她被掠走的那天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人说的话,也越来越好奇。然而这个故事在唐泽悠里死的那天,他都没有知道完整,现在所说的就是情报贩子所不知道的部分情报。   情报是一张照片,少年太宰在结束任务后捡到的,无人知晓的故事。他手上的照片里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少女的童年。   那张照片里并没有她的亲人,只有一个短发女孩身着一身亮红色连衣裙,散开的裙子犹如盛放的娇艳玫瑰,在漂亮衣服的衬托下,少女毫无特色的亚洲脸庞显得极其逊色,端着苍白瘦脸坐在破旧的公共长椅上,脸上带着微笑。   这笑容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一张轻盈的纸巾飘在空中,形容为表情森然也不为过。太宰随手把照片塞进口袋,以备后患,然后尝试着下一次自杀。   而我作为讲述者只是抬着这照片说故事,这一切只会按我想的发生,我不认识那是谁,大概连这照片都不是真的。我想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   这时,黑夜将尽,一排孩子整齐地站在湿润的地面上,手里拿着一小袋廉价红酒木塞,冬季的凛冽让孩子们的鼻头发冻,耳尖也通红。   捂着大棉衣的男人一边抽烟一边拿出怀表,“知道干什么吧?”   “……知道。”   “那就开始吧。”   表情麻木的少女最先开始行动,在男人的眼里她向来是表现最好的,不逃跑也不犯事,背景也一清二白,除了经常和一个闹区的毛头小子一起说说话,去他家里蹭饭之外,多余的什么也不做。   只见女孩拿起地上冰凉的水合着软木塞就咽下去,动作机械,而周围的孩子不论几次都是怯怯地,男人盯着那些缩手缩脚的小孩皱了皱眉,女孩则放下水杯表示吞完。周围飘着灰尘,门里吹进来带着干燥气味的一场雪,男人挥挥手让女孩挪到墙角,燃烧的火焰迸溅着木料带火的尸体。   其余孩子窸窸窣窣开始动作,边角缩着的男孩却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显然人的耐心不会耗费在自认为无用的地方上。   男人抬起脚踹翻男孩,捡起地上散落的软木塞往男孩嘴里塞,一个一个全按进喉咙逼迫他咽下去,火堆旁的女孩缩了缩身子,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她穿着连衣裙被拍了照片,成为男人口中的自闭女儿,安检人员总对着她面露怜悯,而她的兄弟姐妹换了一个又一个,朋友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却一直活着,被惋惜的“父亲”牵着,看着他炫耀自己“女儿”好看的照片,带着“女儿”四处旅游医治病症。   那些人谈论着,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则跑进厕所干呕,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吃不下去。   抽着廉价烟止住难受的肚子。   她也一直相信着,如果难受的话,只要抽烟就会好了,不管是一根两根,一包两包甚至更多。   ………………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我们运点东西。”   “什么东西?”   “违禁品,吞下肚子里运出安检。”   “你们?”   “是的。”   “那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她指了指床下,那里放着落灰的散碎白色肋骨,一根一根摞好在墙根下。   ………………   几天前。   西西里闹区一角。   疲惫的少女捂着肚子走进大门的时候,看到几个黑衣男人正站在椅子上,往门楣上挂一小串槲寄生。   “圣诞快乐。”XANXUS的心情似乎非常好,气宇轩昂地指挥屋子里的男人们。而不算年轻的女人正和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说话,脸上堆满笑。   “圣诞快乐。”黑发少女点点头。   少女往里面走去,但是堆笑着的女人叫住了她,“Ornella,这是XANXUS的父亲。”   她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剩一个单词到嘴边,“您好。”   男人微笑着回应,Ornella回过头去,看到少年得意扬扬地站在崭新茶几上,门楣上的槲寄生慢慢地左右摇晃着。她将自己在路边刚摘的带露玫瑰递给少年,“礼物。”   少年站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放桌上吧。”   而不远处圣诞树底下堆满礼物,大大小小琳琅满目。   Ornella看着和闹区格格不入的装潢无所谓地放下玫瑰坐到桌前,没人在乎她失礼的举动,她安静地吃完晚餐,做完祷告,然后回到破败不堪的废弃工厂,喝得烂醉的男人们七零八落地躺着。   少女想起自己气宇轩昂的发小,在看这群男人们,表情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化,最后眉目怜悯。慢悠悠地拾起啤酒瓶子去外边砸碎,紧紧捏着完好的一端抬起手朝最近的男人扎下去。反应迟钝的男人被死死捂住嘴,声音隔在手后面,其他男人毫无感受。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将尖锐玻璃瓶刺进所有人柔软的肚子里,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也意外地顺利。   然后她上到二楼擦净血迹,放下破布,将它拉严实遮住黑白的窗外,最后拉开被子,吃下一把不知名的“货物”随后面色安详地躺下。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没有太阳的早晨她从飞机上下来,天冷得仿佛下过雨,她在机场的厕所里花了一天将肚子里的一袋一袋药物拿出来,同行的黑发少年则死在厕所门口,她把东西全塞在那具尸体里,疯狂地逃跑。跑到很高的芦苇荡,或者别的什么。   她沿着小径走下去,在田间的尽头,有一个男孩正坐在篱笆上绑绷带。男孩朝她挥手,朝她笑,指着前方的树说话。   少女感到远处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并且越来越清晰。她颤巍巍睁开眼睛,看到有个男人站在她的床边,男人穿着款式老旧的衣服。   “还好吗。”他说。   于是她忘掉梦境,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还没清醒过来的少女看不清男人的脸。她只是迷迷糊糊地窝在被子里,干净清新的味道让她觉得梦还没结束。她摇摇晃晃爬起身,然后摔下床。   少女爬起来的一瞬间看见窗外有人在树上上吊,吊着的人摇摇晃晃,手上的白色绷带正在散开。      ☆、家长会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猝不及防地温度又升了上来,唐泽悠里站在长歪了的树苗儿旁边,满脸的生无可恋。旁边写着并盛中学的板子晒得锃亮,鎏金大字明晃晃塞进她眼里,周围脚步不停地家长们匆匆走进校门。   Fuck!   扯着领结的女子忍不住爆了个粗口,然而她的怒气在高温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当自己的“弟弟”抬着一大杯冰到达校门口并虚弱地声称这是一杯奶茶时,她铁青着脸扯出一个虚伪的微笑——“呵呵。”   ——顾客就是上帝,忍住。   而在弱声弱气男人身后默不作声的大头婴儿探出头朝着唐泽悠悠然打招呼时,她才感觉到一股清风袭来。   “又见面了。”   随后天降莫名其妙的大雨,这场雨来得声势浩大,还打了几个闷雷。唐泽背脊不再发凉,而是大彻大悟,原来刚刚的清风是因为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据说在学生时代,一些人都惧怕开家长会,就算现在很多孩子早就不在乎这种事,泽田纲吉在放荡不羁的时代背景下,依旧是那个一些人,为了让母亲不看到这次糟糕的模测成绩,泽田回应了网上的一则代理家长的小广告,而他的家教在看完此广告之后并无异议。   此时此刻,泽田纲吉在知道这两人认识时,心中一阵崩溃,所以说这次肯定要得罪老师了,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考试!   和reborn打完招呼之后,女子对着泽田看了又看,似乎对什么事情颇为不确定,狱寺隼人则忽地冒出来大喊着:“十代目!那个代理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见着女子又往后跳了一步,正式地开口:“唐泽姐?前段时间承蒙你关照了。”   唐泽悠里听到之前的话皱起眉头,“十代目?”   泽田纲吉被现下的情况搞得混乱,慌慌张张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reborn抢先一步淡然开口:“是哦,下一任就是他。”   狱寺隼人也极其自豪,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我们家十代目可厉害了。”   “……那,他怎么办?”   reborn脸上的笑容愈发大,“这就不是你担心的事了。”   女子热得有些难受,看着那人神神秘秘的表情也不再说什么,她早已完全丧失探索实情的勇气,也丢掉了不恰当的好奇心。   “好吧好吧,那我去开家长会。既然是未来的十代目,那么免费好了,卖你个人情,以后也请彭格列多关照小女子。”说罢唐泽悠里翻着巨大的白眼走进校园,眼瞧着这些跑跑跳跳的学生,心中想怎么不见飞起来的足球门,怎么没有大声的挑衅。   她恍惚地摇摇头,还是速战速决去见富江的好。然而这个美好的打算却被把她单独留下絮絮叨叨的英语老师打破了。   “他不学好英语,怎么在这个国际化的社会上生存下去!”英语老师愤怒到扭曲的脸和灼热的日光混在一起,黏糊糊搅成一团。对方看不明了,也懒得仔细瞧一眼。   “哦,英语对他来说用途不大。”唐泽悠里抬着快要化水到一杯冰转身就要走,心说泽田身份运气都很好,何须英语来做提升,到了时候总是会说的;生存问题更是无稽之谈。她声音没什么力气,轻飘飘化在热气腾腾里。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姐姐,他才会那么糟糕!你——”   “Che cazzo!Chi se ne frega.”唐泽悠里被热得脑袋发胀,提高音调打断中年女人的话,看着女人愣住的脸,她有些厌烦。   “老师你才是,都进入社会了,国际化一点啊。”走到门口时她又转头一笑迅速补充了一句,“这句话的意思是,操|你|大|爷|的,关我屁事?”   踩着中年女人愤怒的声音,唐泽身心舒畅地离开办公室,泽田纲吉在目睹了这样的暴脾气之后,心中默默无语,似乎对黑手党这样的生物已经绝望。   [唐泽姐,有些可怕啊……]   大头婴儿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心声,抚着帽沿道:“一个依靠他人过活的人有什么可怕。”   另一边的黑发男人刚从冰块中苏醒没多久的时间,他的愤怒比那个英语老师还要狂躁,斯库瓦罗听从指挥气势汹汹坐上前往日本的飞机。   当唐泽悠里见到斯库瓦罗时,她正在给自己心爱的女朋友挑选衣服,脸上笑眯眯的,斯库瓦罗看得一阵恶心,那时候斯库已经完成任务准备回国了,却见两个女人卿卿我我在挑衣服,他思量着,自从到了日本之后,唐泽悠里的思维整体出现了弱化趋势,特别严重的那种。   作为一个通过努力奋斗成为地下社会某暗杀组织的二把手的优质青年,斯库瓦罗见证了一个趴在底层的人如何在十多年后依旧趴在底层的过程。   而附近的两人似乎正在讨论之前看的宫崎骏电影,“说起来,我觉得一开始哈尔带着苏菲飞过去那里,就是说明了两人凌驾世俗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爱情。”   “是的呢。”美艳的女子轻轻点头,“悠里你憧憬什么样的爱情呢?”   “我啊,我比较憧憬那种沉溺在世俗,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爱情。”   斯库则嗤笑一声,估计声音太大,唐泽悠里忽地转过头看向他。原本想要发怒的脸变成调侃,“斯库?果然来日本了啊。”   黑发女子想了想又随即笑起来,“你可没资格笑我,你当年可是和我一样沉溺在世俗的爱情里啊。”   斯库瓦罗皱眉,“什么世俗的爱情?”   “你现在不也是,为了爱人XANXUS的梦想,来到异乡,多美妙的爱情啊!”   斯库瓦罗听罢无比愤怒,习惯性地将长剑劈向唐泽悠里,那人也习惯性地躲开,只见她身旁的小女朋友却被劈了狠狠一刀,尖叫声响彻整条街道。   唐泽尖叫着抄起手边的东西与男人撕打起来,最终和女朋友一起被送向医院。      ☆、不要打扰任何人的梦魇(二)      也许爱情故事从这里开始。   喝过酒的人都说一醉解千愁,没喝过的人都说这东西辣嘴或辣喉,辣肠胃,呛鼻呛眼还伤身。和抽烟是一个理。   喝酒抽烟的人,沉溺于醉生梦死灯红酒绿里的人都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人,也不过是这个理。   唐泽悠里正好属于这其中的一份子。   瘾上来了,谁都拦不住。喝着一杯满满的皇家礼炮或是黑帆,什么都不掺,伴一根味道醇厚的烟下肚,她称此为人生乐事。昏头杂脑直接上床睡觉可以一觉到天明。   此乃乐事幸事。   没烟没酒她睡不安稳,闭上眼全都是梦魇往事。没谁乐意天天如此,还不如伴着烟酒下肚,快活一时。   折原临也称其浪费好烟好酒,太宰治则不以为然,只说世俗标准喝威士忌的方法不过是世俗标准,何必遵循,乐意就好。   说到底还是一个遵循自心的说法。   不过图个“乐”字。   唐泽悠里歪坐在地毯上,磕着烟盒,里面掉出最后一根万宝路,嫌恶地皱起眉头,心说一包烟要是有五十根就好了,一边抱怨一边倒酒。   女子一直只爱软包装的烟,不论品牌,只因硬包装烟盒打开一目了然还有几根,可软包装却总有惊喜感掺杂在其中,最后一根不一定是真的最后一根。   太宰治一早看出她这副懒得就差由他人代劳活着的模样笑开了脸,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包烟摇晃。   “还有哦。”   唐泽也笑开了脸,将对方的杯子也添得满满的,“不愧是你。”   都说喝酒冲动易坏事,可对于将死之人,在醉中生,梦中死也是不错的选择。女子晃晃悠悠捻起灿烂的红色塑料打火机点燃烟,炫目的火苗燃起毫无生气的烟头,黑色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呈现出来。   “说起来,你为什么只用塑料打火机呢?抽烟的人不都喜欢用固定的打火机吗?”太宰想起中原中也身上永远带着的zippo磨砂打火机随口道。   “欸?那样太暴殄天物了。”   “哦?”   “我总有一天会走,一次性打火机不需要认主,那些所谓的专属打火机只有一个主,我要是走了,他们留在这里继续故事岂不是可悲又无奈。”女子迷离的脸出现在烟雾背后,笑容满面却总是不清晰。   唐泽的养父总会投其所好,每隔半月就会打一笔钱给她,称之为“酒钱”。唐泽悠里也只用这笔钱买酒,剩余要是多就买上一条烟,都是用来醉生梦死的,用的地方都差不多也算不得过错,她想。   “要是有一天我能安定下来了,我就买一个固定的打火机,好好的买上一辆车。”   说完她又想,真傻,怎么可能。   待酒醉到深处时,太宰治拉开窗台的门站在上面手舞足蹈地唱着五音不全的歌。   “只要你足够虚伪,就不怕魔鬼。”   “对不对?”   唐泽笑了起来坐在上面和他一起唱,虽然是不同的段子却声音高亢,“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   “只要剧本写好,谁比谁高贵。”   “无关痛痒的是非,又怎么不对?无所谓。”   唐泽悠里看着眼前人觉得自己所有情绪全膨胀在心里快要爆掉,却涌不出来。要是戳破心,里面的话都能流出来给人看到就好了。   文字一行一行往下走,键盘噼里啪啦响,唐泽悠里半梦半醒的脸停在太宰治清亮的眼里,不被带走。   说不定这个爱情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素不相识的狗   素不相识的狗   “呐,小田田,你注意到悠里的那个美女朋友没?跟你说啊,我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怎么说,地狱少女?不对不对,恶魔之仆?总之就是毫不寻常的气息啦!”坐在车上的女子与门田进行着日常的无厘头对话。   “……狩泽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觉得啊……那个泪痣恶魔少女没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哦!小悠里的口味果然是闪闪发光啊!上次那个一身绷带的风衣帅哥也有种来自异世界的气质呢!”狩泽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是你不知道唐泽的口味就是没有口味,门田在心里默默吐槽。   就是现在,他也能想起中学时代的唐泽坐在四楼的窗框上一脸无所谓地和他说话的场景。   “喂,唐泽,那样坐很危险的。”   “是吗?还好吧,门田还真是温柔的人。”少女的双腿荡在窗外,缠着绷带的手里夹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烟。   “教室里好像有规定不许抽烟……不过,管他呢,你喜欢的话随意吧。”   “我不喜欢哦,”少女侧过身,“我很讨厌烟,可是……好像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抽根烟吧?”   “一般女孩子被那种畜生打成重伤后应该会跑回家哭才对。”   “可我不想哭。”   “嘛,也是,为那种人哭不值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只是哭不出来罢了。”   “我一直想问,不过可能很失礼……”   “说吧,没什么失不失礼的。”   “咳,我有点好奇唐泽为什么要和奈仓……交往呢?”   “可能因为……我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吧?”   “……就因为这个?”   “是啊,既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就答应好了。”   “真是随意的人啊……”   “嗯……也许还有一点,就是我太想融入这里了吧?我很喜欢这里的日常呢。”   “……日常吗?”   这个少女管一个有临也静雄和新罗的校园生活叫日常,门田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奇特的异样感。   “唐泽,某种方面来看,你是很优秀的。”   说起“很优秀”这个词语,门田又想起之后唐泽自杀时探望她的那幅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门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唐泽露出了微笑,“我现在觉得……自己好极了。”   “是吗?那就好,”门田放下手中的慰问品,替唐泽把枕头垫高了些,“你这家伙,赶紧给我快点好起来啊!哪有会像你这样把自杀当儿戏的!”   “没有啦,自杀一点也不好玩,可是……和人一起自杀就不一样了。”女子思考了一番,开口。   门田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被临也那家伙洗脑了吧?”   “和临也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自愿的。”   “我也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把生命都托付给他吗?”   “那可是世上唯一一个愿意把生命托付给我的人啊。”   “唐泽你……还是太看轻自己了。”   “没有啊,我已经发现自己的价值了。”   “……真的吗?”   “嗯,”唐泽灿烂地笑了,“我还有陪太宰一起自杀的价值啊!”   ………………   “喂喂,小田田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看望唐泽的东西拿好了吗?”男人回过神,解开安全带。   “放心啦,只不过最近我们真是隔三差五就要去探望她啊……”狩泽摇头晃脑,“悠里和医院真是脱不开干系。”   是啊,自从临也找上唐泽之后……   说起来从过去开始就这样吧,每次受伤的都是她,虽然她什么也没做错。   “小悠里我们来看你啦~嗯,气色不错的样子~”   唐泽在病床上正兴致勃勃地和她那摄人心魄的女朋友下跳棋。   “我说,你也好歹拿出点病人的样子啊。”   “一个人整天躺床上真是没病也要闷死了……还好有富江在……唔,我又赢了哦~”唐泽笑嘻嘻地安慰着有些泄气的富江,捏了捏少女柔软的脸颊。   “咦~好闪啊!”狩泽作出脸红心跳的样子看着这一两人,“游马崎没来真可惜。”   毕竟对唐泽中学时代的男朋友还是颇有些了解,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恋人门田也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只不过还是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他总能想起窗框上晃荡着腿的少女,平静的外表下眼底深不见底的孤独。   或许,现在能这样对恋人微笑的唐泽,也还不错……但愿那个叫太宰治的男人不要再出现了吧,高中的相原麻生都比他好太多。   门田心里如此想着。   “打扰了,我是警署的,想调查一下关于这次医院袭击的详情。”走路微瘸的年轻男人推门而入,“我姓相原。”   “请问这里是唐泽小姐的病房吗?唐泽悠里。”   蹦蹦跳跳的折原临也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笑起来,“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难道他现在还心怀初恋吗?”   ………………   电视画面一阵扭曲,列维伸手一拍,电视机彻底嗝屁,鲁斯利亚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该走咯!最后一战。”   走时斯库瓦罗瞥了一眼大堂的电视,安全教育片子里唐泽悠里的脸在上面痛心悔过,表示自杀真是很愚蠢的做法,希望大家不要效仿,并表示自己已经找到活下去的希望。略微沙哑的女声带着愉快开口:   “我干了件多蠢的事啊!”   而他耳边只听XANXUS一声冷哼,“到现在都没死成的胆小鬼,就一辈子这么呆在这种小地方好了。”   唐泽悠里摇头晃脑的表情也好像在回应他一般地说:“我无所谓。”   [Ornella你简直是个傻瓜。]   [XANXUS你才愚蠢好吗!谁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把自己困在意大利。]   [你不也被虚无缥缈的东西困扰么?]   与此同时——   门田京平看着眼前人心下一惊,这人还真的回来了?   微瘸的男人悠悠走向坐在病床上的唐泽悠里,递出名片时脸上带着笑,“我是警署找来的帮忙的侦探,相原麻生。可以占用唐泽小姐一点时间吗?”   病床上的女子点点头,“好的。”   “接下来的谈话有些私人,可以去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吗?”   唐泽悠里牵起富江的手下床准备出发,却又听相原微笑着开口,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一眼富江,“我只需要你一个人,麻烦了。”   女子一顿,“好。”   唐泽悠里跟着相原麻生下了楼,时至深秋,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这时候看医院的花园颇有些萧瑟之感。天气阴沉沉的,相原走在后面束了束风衣,身子单薄得要命。唐泽不合时宜地想起富江给她念的萩原朔太郎的诗,这时候自己的恋人好像又这么念起来,而她的脑袋因为在屋子里闷太久而混沌。晃晃悠悠轻飘飘的女声从楼里砸进唐泽悠里的耳朵。   [这条素不相识的狗跟在我的身后,   瘦弱的、拖着跛的后腿的畸形的狗的影子。]   两人走在略显荒芜的小径上,一个在前走得稍无平衡一个微跛着脚跟随,在乌云之下,穿过越发潮湿的冷气,“相原君,好久不见你了。”   “嗯,你能说说你被几次袭击的事情吗?”   唐泽听着笑起来,这人似乎完全不打算和自己叙旧之类。“没什么可说的,警|察那里我也是这么回答的,有些事我自己可以调查清楚。”   “有人说是你亲妹妹袭击的。”   “我是孤儿,你很清楚。”   “也有可能是双胞胎,你难道为了血缘就要包庇从未谋面的她吗?……就像为了毫不坚固的恋爱关系就对奈仓打你的事情只字不提,要不是有人看见你就这么不说话吗?”   ?   “没什么好说的。”   [啊,我不知将去往何处,   我所行走的道路的前方,   陋屋的屋顶正单薄地抵御着寒风,   路边阴暗的空地上,   干枯的草叶正颤颤巍巍地轻轻抖动着。]   相原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加快脚步与唐泽悠里并排。   “如果需要帮助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然后他自然无比地牵住唐泽冰冷的手,唐泽悠里转头与这张脸孔面对面,眼中疑惑一览无余。   ?   [啊,我不知将去往何处,   硕大的、仿佛活物一般的月亮,朦朦胧胧地漂浮在行人之间,   而背后的寂寞的街道中,   狗细长的尾巴尖在地面上拖曳着。]   ?   女声忽变得有些尖锐,悲怆。相原麻生垂下眼看她的手,血管总是无比清晰,“你说的,要不要牵你的手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啊,不论去到哪里,不论去到哪里,]   愣住的唐泽悠里似乎想起之前的事情,捂着肚子大笑出声,“你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呢?”   ——其实一切答案都隐藏在对话之中了。在追问的过程里,语言本身就暴露了问题的答案。   [这条素不相识的狗总是跟在我的身后,   匍匐在肮脏的地面上,]   唐泽悠里被眼泪迷住了眼睛,眼前是糊糊地一团,像是胡乱涂抹的画布,五颜六色最终混合成了灰黑的颜色。耳边诗句与相原麻生的话混在一起。   “我会拯救你的。”   “你身边的那个厄运我会帮你消除的。”   [在我背后拖着跛的后腿的病态的狗,   远远地、永久地、悲怆地怀着恐惧不安,   向岑寂的天边的月亮狂吠的不幸的狗的影子。]   折原临也听到这里,从花园的椅子上起身,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嘴里念念叨叨。   “既然如此的话,那唐泽想知道的事情我就暂时不告诉她吧。”   “她和富江那么搭调,相原却要拆散他们,真是残忍的爱啊!”   “分明自己爱上的不是唐泽悠里,却狠心付出一切。”   相原麻生也在同一时间下定决心,让富江消失于池袋。   ………………   津岛千奈在临时出租屋内磨着菜刀,脸上带着愉悦。脑中回响着唐泽悠里的话。   ——你说不定是我的亲妹妹,可惜我们对这段关系都不在意,你在意着富江,我什么都不在意……   ——噢,说起来,我现在有些在意你,我挺想知道真相的,只不过真相也不是那么靠谱,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对了,你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喔,意思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体验一次自己艳羡不已的生活?   ——哎呀呀,可没什么好的啊,这样的生活。   “没关系,我们长得一样,我可以等你死掉。”津岛千奈喃喃自语。   同样是孤儿,她可以算得上是什么都有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再糟糕,也比我现在要好得多。   你看,你有那么多东西却不会知足,我只要有你拥有的一切,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啊。      ☆、人生游戏      很多时候,相原麻生会觉得自己像个行走的游戏软件,为了维持系统而不断进行攻略,这似乎成了他的存在意义也是系统存在的意义。然而系统真的有存在意义吗?他有时会反思自己攻略到底是为了攻略本身还是为了维护系统?还是说,为了更可笑也更真实的理由——为了维护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   如果被折原临也知道相原麻生的能力,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作为人类竟然成为一个攻略系统的傀儡,简直是人类的耻辱。但相原麻生觉得这个系统有用,他需要它来完成自己的目的,或许是他赋予了这个系统以存在的意义也未尝不可。   相原的系统只崩溃过两次:一次是他反复地追问唐泽的攻略,系统因为信息量太少而在崩溃后进行了更新,然而结论也只有[安检]两个字而已;再就是富江,系统因为信息太多而在崩溃后给出了[危险,躲避]这样让人不舒服的忠告。   现在这两个人却走到了一起,让相原觉得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游戏设计大师。他当然不会放弃,他认定自己的使命便是维护世界,这是他的追求和存在意义,而唐泽便是他世界中心的一根支柱。有时候他会努力让自己脱离系统去感受唐泽,结论是对于他来说这个女子像氢气球一样,捧在手里轻飘飘仿佛没有质感,手一松便飘向远方空留一段丝线的末梢随风而逝,如果用暴力毁灭她的话又会被炸伤。   既然如此,那只好做一个巴望着头顶氢气球的小男孩吧。相原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他当然对富江打心底地厌恶,可如果唐泽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幸福的话……   [危险]   [危险]   [危险]   每次系统回复他关于唐泽和富江在一起的各种问题,都只有这两个字。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那只好……   当相原遇到津岛的时候,系统再一次崩溃了。相原只能凭直觉感受到这个女子身上浓浓的恨意——明明长着一张和唐泽一样的面孔,却散发着比富江还危险的气场。   她是什么人啊?!   [系统请求更新……]   喂喂,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目标:富江]   什么意思?   [系统正在更新:5%]   她的弱点是什么?   [系统正在更新:10%,请勿打扰]   你妹!相原冲向和津岛相同的位置,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少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凶手舔着刀刃上的血迹狂笑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系统正在更新:50%]   相原冲了出去。   [系统正在更新:80%]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相原的枪口指着手持菜刀的女人,那不是唐泽,那不是,他反复提醒自己,那只是个凶手。   [系统正在更新:90%]   津岛挥舞着菜刀朝他扑了过来,相原右手的食指僵硬地弯曲着。   [系统正在更新:99%]   “都去死吧!”   [更新完毕]   滴着血的菜刀劈了下来。   [危险,请躲避]   “够了。”   刀尖上的血模糊了相原的双眼,但他仍能看到唐泽细瘦的手腕正死死抵住刀刃,鲜血瞬间染红了森白的骨头。   “你,太过分了。”   相原看不到唐泽的表情,但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冷冽。   [危险,请躲避]   躲避?   相原冲上去夺过菜刀,被缴械的女人没有丝毫畏惧,只是送给他一个带血的微笑然后死死地盯着唐泽。   “相原,我要和她谈谈。”   “可是……”   “你回去,不要管我。”   相原跌跌撞撞地回到警局,不顾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伏在临时的办公桌上放声大笑。   自己又一次,又一次被她救了。   相原再去看望唐泽时,她正和重伤的女友依偎着,似乎完全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津岛的死穴是什么?   [手]   “你刺杀富江是因为手吗?”相原站在磨着菜刀的津岛面前。   “那不是富江,富江有好好的在我这里,”津岛爱惜地摩挲着刀刃的寒光,“只是缺了只手罢了。”   “我可以帮你去找它。”   津岛侧头看着相原,他对她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真的吗?”   “当然。”   “那能不能把你的手伸出来呢?”   “没问题。”   相原右手猛地扣住她的喉咙将她锁在地上,膝盖紧紧压住她的胸腔,左手掰过她的手腕夺下菜刀,津岛死命挣扎着,指甲剐进他的皮肉中,相原的回应是用脚狠狠踏碎了她的手和肋骨。   [危险解除]   要攻略危险,只能变得比她更危险。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吗?”相原一边替津岛小心地包扎着一边和气地问她。   “不知道。”   “我们是合作者,你应该对我坦诚。”   “别开玩笑了!”津岛咬牙切齿地说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非常认真。”相原拉起她那双被手铐和绷带紧紧缠绕的双手用力折着每一根指骨,轻轻说道。“我只是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爱,相信我。”   [恭喜你,攻略成功。]   相原沿着那条津岛指给他的河边愉快地走着,几乎要像临也那样蹦跳起来。可惜他的腿力并不允许,之前的运动已经给他带来太多的负荷,然而那从膝盖蔓延上来的疼痛感却给他带来□□一般的愉悦。   耳边回荡着津岛骨头碎裂的节奏,迈着沉重而轻快的脚步,他眼前出现了一座被烧毁过的废弃工厂,一个头戴防毒面具身穿白大褂的人在里面可疑地探头探脑。   “有人吗?”白大褂朝外面伸长了脖子,“嘿!我看到你了!”   相原往角落里缩了缩。   “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了!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吧!”白大褂双手叉腰,似有万夫莫开的气势。   [危险系数:低]   相原活动了一下关节,站到了白大褂面前。   “咦?真的有人?!”白大褂一副吃惊的样子,“你是何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有什么目的?说!”边说边小幅度不断向后退着。   “你是谁?”相原不动声色地逼近。   [岸谷森严]   “岸谷森严!”   还真是爽快的回答。   “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销毁证据]   “销毁证据!”白大褂义正言辞地说。   ……这好像不是什么正义的事情吧?   [不是]   “你……”对方回答得太坦诚让相原有些短路,“为、为什么要销毁证据……呃,销毁什么证据?”   [岸谷将拒绝回答]   “不告诉你!哈哈!就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和唐泽或富江有关吗?   [都有]   攻略?   [方案1:武力胁迫;方案2:……]   “你不说的话,我有办法让你说。”相原从挎包中掏出那把被津岛打磨锋利的大菜刀指着岸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逃不出去的。”   “   咦——?!”岸谷连忙向后缩了缩,“好汉稍安勿躁!容我考虑考虑!”   [方案1:武力打断他——]   相原一把扯住岸谷的白大褂用肘部将他桎梏在墙上,菜刀的刀尖顺势抵住他的腹部。   [——的考虑]   “其实我是为尼布罗公司处理这件事情的如果你能将你手中的尖锐物件保持与我身体十公分的距离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相原朝他腹部猛击了一拳将刀架在岸谷的脖子上,“别废话,你和富江唐泽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正巧我认识一个人他对她们两个非常之熟悉一定能帮你解答……哇痛痛痛痛我说我说……那个……咳,我想想啊,”岸谷小心翼翼地把脖子侧了侧,“你问谁来着?”   “我不会说第二遍,富江和唐泽。”相原的刀刃紧跟上去。   “唐泽是那个整天上电视的土豪爸爸啦,他为了救女儿让尼布罗搞了一堆实验体什么的还把富江那个有丝分裂人的基因加进去当然没成功最后她还把实验体都扔进河里……”   岸谷突然停住话头,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相原还在努力消化他刚才吐出的那一大串信息,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很遗憾,你攻略失败]   相原倒下的时候脖子上的针管落了下来。   “唔,这个剂量应该不会死吧?喂!哎呀,糟糕,”岸谷一拍脑袋,“他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呢!”   ………………   相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很老套地被绑在一把椅子上,眼前还有一位年纪颇大的人,相原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否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你是来调查的吗,相原侦探先生?”那人开口了,浓郁的口音让相原突然想到了他的身份。   “唐……唐泽先生?”   被喊做唐泽的男人不置可否,手杖点着相原的肩膀,“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记住,我不是很有耐心。”   [回答他的问题]   “没错,我来调查一桩谋杀案,”相原静了静开口说道,“而据我所知,凶手的目标便是您,唐泽先生。”   告诉我他的弱点。   [女儿]   “是吗?”唐泽一脸淡漠。   他女儿和唐泽悠里有关系吗?   [或许]   “没错,”相原努力理清脑内的思路,“您知道富江吧?她正打算对您的女儿下手!”   唐泽的脸色骤然扭曲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以至于相原开始听到锁骨处难以承受的尖叫。   [攻略已被激活,下一步,与他——]   “富江要报复您的女儿,她已经开始动手了。”   [——周旋]   “她在哪里?!”   [不告诉他]   “来良综合医院509病房。”   唐泽朝阴暗处摆了摆手,几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向他点了点头后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富江要报复我女儿的呢?”   “我在调查她,她一直都想报复你做的一切,不是吗?”   “看来你已经了解了很多,太多了。”唐泽让人搬了把椅子,自己坐在相原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警报,危险]   “唐泽悠里也是您的女儿吧?”   [请避免“女儿”等关键词]   “我并不认识她。”   “那么我换个说法,她是您女儿的实验品吗?”   [请避免“女儿”及“实验”等关键词]   “或许。”   “那么津岛‘或许’也是一个和唐泽一样的实验品喽?”   “这些都无关紧要。”   [换个话题]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完全是因为你们这群人的任性才创造出的产物吗?!你知道她们都经历过什么吗?!”   “我再说一遍,这些,都与我无关。”   [转移话题并避免“唐泽悠里”等关键词]   “那你应该也不会加害唐泽悠里了是吧?毕竟她与你无关。”   “如果她能保持远离我女儿的话,否则我不得不抹杀她。”   [他说的是实话]   “不得不?”   “没错,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应该更关心自己的命运。”   [他说的是实话]   保护唐泽,哪怕只有一次,这便是我的命运。   [你的命运是攻略眼前的人]   闭嘴,这次我必须服从自己选择。   [你的选择会导致攻略失败]   只要唐泽能好好的活着。   [你可以活下来再攻略唐泽悠里]   我不想攻略她,我只想保护她。   “唐泽先生,在我被抓到这之前我已经把岸谷的录音发送到了一个很保险的地方。请您相信我,只要唐泽悠里的性命出现任何差池,那些话将会广为流传。”   “哼,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的,我知道我不会再从这里走出去了,所以你没有能威胁我的东西,主动权在我。”   “你在逼我杀掉你,保护唐泽悠里。”   “不,我一定会死的,无论你杀或不杀悠里。”   “或许我可以让你说出把信息发给谁了,再让你去死。”   相原麻生笑了一下,“你可以试试。”   “狩泽,要不我们干脆在医院打地铺吧,”门田京平走到医院门口时感叹了一句,这时口袋里的话手机震了震。   [新邮件,点击查看]   ☆、太宰先生的奇妙之旅(二)      “又见面了啊,糸色老师!”   “啊?是太宰先生吗?!真是太巧了!”   “其实我是特意来找老师的。”   “是书的事吗?正巧我刚看完!感觉真是……”   “不是书啦,是来替朋友打听一下的,”太宰治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递过去,“老师能不能详细讲讲这两个孩子的事呢?”   “津岛和富江啊……”   从来自东京的河上飘下来的吗?真是有趣!太宰听罢翻出一张地图,目光沿着上面那条蜿蜒的蓝线看了一遍。   “就这里吧!”   新干线像一条飞速运转的传送带将太宰治扔向了一片宁静的乡间。   “真是个好地方。”   太宰治深深地吸了口田间的空气,抬眼望去,不远处似乎有座神庙。   神庙里相当安静,或许已经废弃了吧。   不过太宰还是在募捐箱里投了两个硬币,摇了摇铃又双手合十拜了拜。   “接下来,去神庙的后山上看看吧!”   青年在神庙的牌坊处大大地抻了个懒腰,接着悠悠哉哉地漫步到树林深处。   在这颗古树的枝杈上上吊的话临死前还可以领略一下正宗的日本乡间风景,太宰治这么想着,将风衣的腰带解了下来。   嗯……风景是不错……就是这种血液上头的绷胀感让视线有点浑浊……咳,上吊好难受啊……会不会让嗓子变哑说不出话来?……要么还是算了吧……等等什么东西在拉我?   太宰治低头看到两个奇怪的东西正抱着他的腰向下拉。   “嘿,朋友们,请……咳,放手好吗?我觉得有点上不来气咳咳……”   “住手啦!你们在干什么!!”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只见白花花的衬衣奔来。两个怪物立刻松手乖乖立在一边,太宰治得空从树上跳下来。   穿着中学衬衫的少年赶忙跑过来扶住他问有没有受伤,太宰摆摆手说没事,只是觉得风景不错想自杀一下。   “……自杀?”少年错愕地看着他,肩头上的肥猫似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我们是想救他。”怪物们委屈地解释。   “是呀是呀他们也是好心……虽然差点弄死我。”太宰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样啊,那,错怪你们了,抱歉。”少年郑重地向怪物们低头致歉。   “没事啦……呃……我们还是先走吧……拜拜。”   “拜拜~”   “呐,同学,那两个……不是人类吧?”太宰望着怪物远去的方向有点好奇地问。   “啊,他们是……诶?你看得到吗?……不害怕吗?”   肥猫悠悠道:“真是太迟钝了,夏目。”   “为什么要怕?他们不是挺好心的吗?虽然傻了点。”   “是啊,他们都是很好的妖怪……他们是我的朋友。”   “和妖怪做朋友啊,小同学你也很不简单嘛。”   “还好啦……这是天生的……关键他们都是好妖怪,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   “夏目贵志。”   “那,很荣幸认识你,夏目同学,”太宰伸出手,“我叫太宰治,业余爱好是自杀。”   “夜斗先生,可以拜托件事吗?”   “老规矩,伍圆~”   “呐,钱在这里,拜托了。”少年递过去一个硬币,穿运动服的家伙以一种一般人难以理解的欣喜将硬币收入囊中。   “真是太好糊弄的神明啊……”少年肩上的肥猫懒洋洋地吐槽道。   “这是敬业,敬业懂不懂?”夜斗冲少年换上一副明媚的笑脸,“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喂猫?除妖?”   “呃……是想请夜斗先生找两个人……”   “两个人的话得双倍哦~”   “好的……”   “夏目,把钱收起来,等人找到再付。”   “切,怀疑我的能力吗?让我看看是哪两个人?”   夏目掏出手机,翻出了一张上面印着两个少女的照片。   “只要找到长得跟她们两个一样的人就好。”   “这个……”夜斗皱着眉头端详起眼角长着泪痣的少女,“这个女的好像见过……我想想……电视上?不对应该是报纸上……还是电视上吧?”   “如果夜斗先生能找到话请尽快联系我,这也是一个人拜托我的。”   “这两个不会都是他女朋友吧?”   “是……是他很重要的朋友,他一直在找她们,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绝望打算自杀来着。”   “自杀吗?哼……”   “如果夜斗先生能尽快找到她们的音讯的话,或许那位先生就不会再想着自杀了……”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的就算是为了这伍圆钱也会好好干的!喂喂,雪音别玩那只傻猫了,准备工作!走喽~”   “你丫说谁是傻猫!!”   少年和猫走后,穿着运动服的神灵叼着美味棒在房间里的废纸堆里大肆寻找。   终于,在一份落满陈灰的报纸上,大标题下印着一张带泪痣的少女面孔。   “嗯……富江……死了三年多了啊……嘛,不管怎么说,伍圆到手了!”   “喂喂喂你也太草率了吧?!”雪音一把扯过报纸,“死于……室友谋杀?然后……凶手失踪?”   “这种事每年都会来几起的啦!不奇怪不奇怪!”夜斗在手机上按下接听键,“喂喂,是夏目小朋友吗?是我啦,神明大人!我已经找到那个带泪痣的女孩,她死啦,被人杀了然后凶手失踪,就这样。”   “哎?怎么会?什么时候发生的?”   “看日期……是三年前,嗯,让那位先生放心吧,现在他的那位朋友已经入土为安了。”   “……呃,他希望你能把那份报纸拍下来发给我。”   “哦,好的,没问题~”   手机屏幕上,死去的少女似乎嘴角扭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这可不会是巧合了吧……”拿着手机的男人回头招呼少年,“报纸上登的案发地点附近有一条通向东京的河吗?”   “喂喂,夜斗,我们接的这个委托是不是太奇怪了?沿着通向东京的河附近找失踪的女孩子……都失踪了他怎么能确定是在那条河附近呢?”   “管他嘞!只要找到人就行了嘛!客户愿意将线索透露给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啊!”   此刻的桥洞下面,目光呆滞的女孩用手一下一下地拨着河面。   “姐姐……出来啊……爱子在叫你呢……”   ………………   荒川爱子盯着前方和自己丝毫不差的背影,脚边是那条被他人称作生养她的荒川之流。   ——这个碍眼的家伙马上就要消失了。   此刻,她只有这样的想法。   荒川爱子冲上前一把拉住少女随即按到水中,口中喃喃自语——   “既然我们都是从这里来的,让你死于故里也是很好的,不是吗?抚子,不对,我说错了!你是爱子,我是抚子。”   ………………   荒川爱子从小就听孤儿院里的嬷嬷说,她是从荒川的河面上飘来的。   “那时候还以为是天神的孩子呐!”嬷嬷们都调笑着唤她“荒川姬”。   我是独一无二的,荒川之子,爱子从小就是这么认为的。她也因此乖巧,孤儿院也为她安排了最好的领养见面。   “你看这孩子多听话,她可是受河神保佑的孩子啊!”   面容和善的夫妇欣喜地摸着荒川的头,女人将她搂在怀里。“到家要给爱子一个惊喜哦!”   “真的吗?好期待啊。”荒川回了未来的养父母一个明媚的微笑。   车停在一片绿茵的花园前,一个穿着漂亮洋装的女孩奔跑过来,一把抱住刚下车的夫妇。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得太晚啦!”   女孩抬起头,她那阳光下的笑脸在荒川看来格外刺眼。   那个女孩,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有着和她一样的精瘦的,看得见血管的身材。   “抚子酱,这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哦!她叫爱子……”   “啊,是真的耶!她长得和我一样!爸爸妈妈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女孩脸上带着惊喜的微笑,却笑不到眼底。   “妈妈听说那家教会福利院里也有个从河上捡来的孩子,就带了爸爸去看,果然……就是小抚子的姐妹啊!”   “谢谢爸爸妈妈!”   “正好,就让抚子和爱子一起过十三岁生日吧!”   从那一刻起,荒川的世界便崩塌了。原来,我只是那个女孩的父母拿来讨好她的生日礼物吗?   ——原来,什么被河神护佑的并不只我一个吗?   那么……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那天开始,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先来后到的附属品。因为荒川姬不需要两个,宠爱也不过有的是附送。   “小爱你看,今天商场打折是买一送一哦!我给你也带了一件!”   ……买一送一的吗?   “小爱,正好我这件裙子也穿不到,你拿去吧!”   ……穿不到的才轮到我吗?   她的迷茫与动摇也在最后的那天不复存在。   “老公,你看小爱这孩子听话是不假,可总是觉得太疏远了啊……”   “也不能要求太高,毕竟她不是抚子嘛。”   ……毕竟……毕竟我不是抚子啊……   当我在跪在冬天冰凉的地砖上祈祷时,抚子正和爸爸妈妈围着暖炉吃火锅呢。   抚子,你得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呢?   既然你的存在就否定了我全部价值,那么……   可否请你消失呢?   “妈妈妈妈不好了!!小爱她……小爱她……”   “乖乖,不要哭,快说小爱她怎么了?”   “我和妹妹在河边玩的时候,小爱一定要下河游泳……结果……结果……”   “天啊!那抚子你有没有受伤?”   那一刻,爱子再没有任何顾虑了。   “妈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的抚子没事就好……爸爸会处理的……他会处理好一切的……哎,可怜的小爱。”   回到房间里,爱子在被子里笑得哭出声来。   可怜的小爱。   抚子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爱子躲在妈妈身后暗自欣赏着,指尖愉悦地打着颤。   为什么会发抖呢?这双手就是在把抚子的头按到水里的时候也是冷静的啊……   爱子永远不会忘了她重生的那天,桥洞下少女白皙的胳膊无视手下绝望的挣扎,扎进水里深处,更深处。   这样,就没人能从我手中夺去我的东西了。想到这,指尖的颤抖更剧烈了。   妈妈转身爱怜地将爱子搂在怀里。   也是从那天起,荒川在交换的学校见到了津岛与富江。又一张与她一样的脸,身边是绝美的恋人。她恶毒地想,既然我们长得一样,那么她也可以爱上我的吧。当富江与她走在一起时,荒川看见相同的脸上出现的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富江要背叛我……”   “不要那样笑!!”   “我说了……不要笑啊!!”   在那两人离开之前,富江依旧对着荒川娇笑,口中却吐出恶毒的话语。   “我可是见过好多个和你一样从河里漂过来的孩子呢,她们和你的脸很像啊。”   少女不可抑制地将手伸向那个美人,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张嘲讽的脸。   ………………   “嗨,小姐!请问你有看到过这个……”穿着运动服的神灵举着手机的胳膊愣在半空中。   “……雪音,帮我给夏目挂个电话,说另一个女孩也找到了……”   “顺便告诉他,这孩子在荒川的河边……”   “已经疯了。”   ………………   “唐泽……津岛……荒川……真是有意思啊……夏目同学可不可以陪我去见见那位神明大人呢?真想亲自感谢他一下啊!”   ………………   “我没有死哦……抚子还活着……好好的活着……不对!爱子早就死了!……你们!有看到我姐姐吗?我在找她……”   “呃,我把她从河边哄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这样……哎我说,伍圆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夏目,替我问问是不是她杀了富江。”   “是我哦……因为她说……她说我算个什么东西呢?……哈哈……她说我不过就是个父母急不可耐要处理掉的杂种……垃圾罢了……”   “是的……就算杀再多人我也是个垃圾……活着是……死了也是……”   “不过你知道吗?这世上有好多好多和我一样的垃圾呢!”   ☆、太宰先生的奇妙之旅(三)      唐泽悠里和富江出院之后的第一次出行是在某个远在天边的小景点,一个东南亚人摆的摊子上。缘由不过是狩泽在那里画了一个精致的黑执事的纹身,漂亮,时间可以保持十天左右。   唐泽对这种东西向来毫无兴趣,甚至看见还会心烦,但富江见后死缠烂打想去试试。两人便在出院后的第一时间坐在小摊子上想要画一个什么。   摊主是一个满身精致纹身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女人不常画,全由男孩一人动手。唐泽拿到的图册前半部分都是迪士尼动画片上的各种动物,后半部分是line上的自制表情包。兴趣缺缺的女人没翻几页眼前一亮,让男孩给自己画上一只笑得奸猾站姿挺拔的猫。   唐泽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物,可死活想不起来,也就作罢。富江嫌图册上的画不符自己心意,拿起恋人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搜自己想要的图片,郑重得好似这东西一辈子不会掉似的。   在看见唐泽悠里选的图片是甚至娇嗲,“悠里你选的图片太草率了!”   女子眼神暗了暗,笑道:“确实草率了,不过我很喜欢。”   富江没再说什么,一心扎在图海里左挑右选,摊主陪着笑夸赞每一张图片。男孩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地进行自己的工作,唐泽悠里看他的模样一时间想起多年前的意大利也有这么一个孩子是这个样子的。   “你这铁骨铮铮的模样,真像这只猫。”女子笑着夸赞男孩,可男孩一字没懂,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自己的顾客。   这个无聊的女顾客也不在意,又接上一句:“希望你以后也这样,别走偏了。”   此时男孩才有了些许反应,微微抬了抬眼睑,一口流利的日语让唐泽愣了半响:“谁都不会想是这个样子。”   “你真奇怪。”   女子讪讪闭上嘴,心说追求得太好自己也会困在里面出不来的。   富江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听见,笑盈盈地让摊主给自己在左边锁骨上画了一个心脏,后面连着跳动的细线。   刚刚画好的唐泽看着手上的猫,被一道阴影盖在晒的有些热的头顶,好听的男声悠悠响起:“这只猫真是有几分铁骨铮铮的意味呢。”   唐泽悠里抬起头看到太宰治笑眯眯的脸,不知道说什么,“是呀。”   “我喜欢你手上的这只猫,小哥能不能帮我也画一个一样的呢?”   “200円。”男孩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两个的品味真糟糕。”   太宰治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递上钱感叹,“真便宜呀。”   “因为这东西没人会画。”   “所以便宜。”   “不被在乎的东西都是廉价的。”男孩飞快地拆开男人手上的绷带在他漂亮的手腕上开始画画。   “这个少年可真残忍。”   “谁说不是呢?”富江不知何时画好,转头接上太宰治的话。眼波流转,里面装着满满的柔情。“悠里你熟人?”   “我男朋友。”唐泽悠里笑嘻嘻地开口,太宰则毫不理会这个对自己暗送秋波的漂亮女人。   “我们夏天再见吧,初代。”只是自顾自言,瞧着准备走的这两人,他声音轻轻,“没心的人却想有心,也是奢侈。”   ……………………   “出去后有什么想法吗?”名为箕浦的警官不耐烦地问,“你们这帮家伙啊,知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多活那么几小时都办不到,你们却想方设法把自己父母给的生命丢到河里去!”?   “警官先生,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嘛,追求生和追求死是同样伟大而虚幻的理想哦,尤其是将生命通过死亡获得升华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艺术。”   ?“我听不懂你这些歪门邪道,我就问你,出去后有什么想法吗?再自杀我们可就要在你头上来一枪给你个痛快了。”?   “啊~被枪爆头这么老土的办法果然是我们伟大的城市守护者们最喜欢的方式呢。”?   “别跟我打哈哈,喂,我说,你也是异能者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异能者集中的地方?那里都是你的同类。”?     “唔,正因为大家都一样所以才容易厌烦吧。”?     “但是好管理,至少麻烦都会集中在一处。”?     “我们的人民公仆这么露骨地偷懒真的好吗?”?     “少废话,”箕浦将一张名片塞到太宰口袋里,“联系这个人,看侦探社要不要你吧,下车。”  ?     “国木田独步君……”太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名片上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个寂寞单身汉啊。”?     侦探社里,忙得两手开弓的某单身汉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电话铃不合时宜地顽强响着,他叹了口气拿起话筒,“喂?”?     “啊……是国木田独步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十分清朗的年轻人。?     “嗯,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们侦探社承接各种业务,包括……”?     “是这样的,箕浦警官要我找你,他看上去十分希望能把我塞到你们那里去。”?     “原来如此,如果是箕浦警官的要求,我们不妨在……”国木田翻了翻厚厚的笔记本,“嗯……下周四晚上七点十五分的时候在……”?     “不用那么麻烦,”电话里的声音莫名变得异常清晰,“我已经来了。”?     “什……什么?!等下,现在还没到……”?     “初次见面,这里太宰治。”?     国木田回头,只见长风衣的瘦高青年正笑眯眯地冲他招手,“那……那好吧,国木田独步,这里的负责人。”国木田无奈地起身和新来的古怪青年握了握手。?     “你这里很忙的样子嘛。”太宰悠哉地四处打量着。?     “啊啊啊,别提了!我简直分身乏术!你如果能加入进来就太好了!”?     “国木田先生,告诉你个秘密,”太宰正色道,“如果你每天工作十个小时,那么你不到三十五岁就会开始脱发,四十岁开始变成地中海,五十岁你的头顶就会光彩照人。”?     “真的吗?!”国木田焦急地拿出笔记本唰唰地记上,“啊啊啊……那我岂不是要改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表?!太糟糕了!……哦,太宰先生我不是说你,你的建议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感激不尽!”?  ?     真是个……意外有趣的家伙呢……太宰努力维持着风淡云轻的微笑,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或许这里会是个不错的地方,很适合……重新开始。这个想法冒出来让太宰治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工作和自杀倒也不冲突。 ?     “请问太宰先生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秘密。”?     “有多少年工作经验?”?     “你猜。”?     “太宰先生,请不要开玩笑,这些基本资料对您的评估很重要。”?     “我的确是在很认真地问你,猜猜看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呃……教师?”?     “哈哈,我有当教师的气质吗?”?     “那……律师?”?     “机会只有一次哦,国木田君。”?     “诶?你刚才没有讲……”?     “所以这个问题Pass。”?   “那……下一个问题,你上一任工作的……等等,你不告诉我你之前的资料我怎么考核?!”?    “凭经验,凭眼力,作为一个异能者聚集的侦探社负责人,难道一切都别人需要告诉才能知道吗?这可不行啊,国木田君,一个合格的负责人应该在来人的三言两语中就能判断他的一切信息。”?     “……有道理!”国木田又掏出笔记本唰唰记下,“你的这一番番教诲真是受益匪浅,太宰先生。”?     “那,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没有了,你只要完成入社测验就可以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相信我,侦探社欢迎你。”?     太宰治做出一副在外饱经风霜游子回到温暖大家庭时的感动表情,“你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啊,国木田君。”?     “咳,哪里,入社考核可是很严的,我帮不了你……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你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真的啊?哈哈。”?男子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件事情对于一个自杀爱好者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太宰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抬头看着池袋中心林立的高楼和炫目的霓虹灯管,日常,这就是池袋的日常,在这个万人聚集的真空中,大家奔走着忙碌在自己的生活中,似乎忙碌才是生活的真谛。莫名地,他想起还自称小山初代的唐泽悠里问他的话:太宰先生为什么要自杀呢?   ?     “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小初代为什么要自杀呢,”太宰轻轻地笑了一声,“下次可要好好问问啊…”?  ?     “哇哦,稀客啊!”折原临也一开门就一副夸张的热情模样摊开双臂迎接门口的风衣青年?     “真是的,明明临也君并没有那么想念我嘛,”太宰也露出标志性的清爽笑容打着哈哈,“我猜临也君现在应该很感兴趣我下一次打算什么时候自杀吧。”?     “嘛,到时候太宰先生先生可要记得通知我啊,你可是我在人类自杀研究中的模范样板~”?   “哈哈,在下不胜荣幸……”   ?“得了得了,”临也摆了摆手,“说正题吧。”   ?“是关于唐泽悠里的一点小小遗留问题,我认为临也君有必要帮我解决一下。”   ?“顺便问一下,这个注意和你刚才去的侦探社有联系吗?”?   “讨厌啦,干嘛这么快揭穿我~”?  ?   三天后,侦探社收到一份奇怪的委托,内容是查明自己的身份。?     “……唐泽?”国木田独步看着落款处有些稚嫩的少女笔迹和附上的照片陷入沉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冷不丁地想起那个长风衣的笑脸,“……是他吗?我就说怎么会那么眼熟!”?     国木田迅速在资料夹里翻出两份档案送到社长案前。?     “很抱歉,之前我大意了,这个人我们不能用。”?     “因为他多次与那位年轻姑娘自杀吗?”?     “这是人品问题,社长,一个对自己,对他人生命都毫无责任感的男人绝不能予以重任。”?     “如果他自杀了一次,或许我们可以下这个结论。但是,你仔细看看,他与这位女子殉情了多少次。”?     “那更能说明……”?     “不,物极必反。他不是毫无责任,而是明知道这些责任还义无反顾地拿来下赌注去追求。”?    “社长,我不懂,他追求什么?”?     “或许是这世间无法给他的东西吧。”福泽谕吉手紧紧按在档案上,“既然他愿意以生命做赌注,我们也不妨赌一回,看他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那这位神秘的唐泽小姐……”?     “接受委托,全力调查。”?    “是!”?  ?      ☆、太宰先生的奇妙之旅(四)      唐泽家的深宅里,少女烦躁地在客厅里啃着指甲,两边佣人大气不敢出趴在地上收拾被大小姐砸到地上的果盘碎片和满地滚落的坚果。从三天前她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开始,她的神经便悬了起来,电话里的男人让她给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什么侦探社寄出一封古怪的委托。?     “唐泽小姐的身份里可是有个惊天秘密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快的上扬语调,“相信唐泽小姐也会好奇为什么会有面貌和自己相似的存在吧?……嘛,别急着否认,我只是很好奇唐泽小姐是否有兴趣见见自己的孪生姐妹呢?友情提示:不止一个哟~”?     ?不止一个……孪生姐妹?可笑,可笑至极。明明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冒牌货也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是我的姐妹?!但手机里名为“奈仓”的陌生男人发来的一张张照片又让唐泽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绝对,绝对要消灭这帮冒牌货,少女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摊开珍藏的限量稿纸,趴在书桌上用奋笔疾书着。?  ?   国木田独步从社长办公室出来后一头扎进资料室中,面目相似的少女们,死而复生的美艳泪痣少女,在调查中失踪的警察,新来的异国黑手党……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杂乱无章又指向一个共同的秘密,唐泽……这个相传在女儿去世后便退隐的要人,如今一个自称是他女儿的少女要求寻找她的身世。?     一个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的少女和一个二十四年前就去世的少女,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更奇怪的是,她们不是面貌相似,而是完全一模一样。国木田独步又想起那位奇特的青年,他把与太宰治自杀的女青年照片与那两张照片依次排开摊在桌上,倒吸了口凉气。?     “别告诉我这都是巧合……”?照片上的人细瘦苍白的脖颈上,连血管蜿蜒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喂,太宰先生,我们最近接到了一项委托,希望你也能帮助我们调查……是关于那位与你一起殉情的小姐的,她的身世,很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你有什么相关情报也请透露给我们。”?  ?     寿司店里,门田京平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机里的邮件发给太宰治,两人默默地听完了整段对话。?     “平心而论,我始终都对你没什么好感,但是我相信唐泽的选择。”?    “我明白,你信任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唐泽信任我。”?     “虽然很像绕口令……不过没错,就是这样。”?     “你对这个怎么看?”?     “我暗中调查了一下,相原麻生的确之后再也没回来过而那个废弃的工厂我也试图找过,但没什么线索……”?     “这些都不重要,”太宰微笑地摊开手,“问题是,这件事该不该公布出来呢?”?     “虽然这打击是致命的,但我认为我们也没有向唐泽隐瞒真相的权利。”?     “更何况……或许她已经知道了……”?     “那应该不可能,我确信这个邮件相原他不会发给唐泽。”?     “可是你忘了折原临也吗?”?     听到这个名字,门田京平不由得眉头紧锁,“如果是临也的话,说不定会拿这件事做出什么来……”?     “不是说不定,是一定。”?     “太宰先生,你能确定唐泽现在有没有危险吗?”?     “这也是我想拜托你的任务,门田桑,现在的唐泽爸爸已经基本失去理智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了隐瞒真相会做到哪一步。”?     “我明白。”?     “那我就放心了,”太宰大大伸了个懒腰轻声说道,“真是个艰难的选择呢……”?     “请原谅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看起来也很在乎唐泽的生命,为什么还要带着她自杀呢?”?    “因为自己生命的权利本应该只有自己才能行使,我现在在做的,就是维护唐泽自杀的权利啊。”?  ?     “你确定是这里吗?”国木田被太宰拉到河边一个废墟样的工厂,因为据说之前一个调查唐泽悠里身世的警察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不会错的。”太宰捡起地上的一个针管,上面印着“矢雾制药”。?     “可是现在证据全都被销毁了……”?     “人证还在哟,呐,岸谷森严。”?     “你认识?”?     “只是听说过而已。”?     “我们通过岸谷森严暗中收集证据?”?     “是明目张胆地收集,”太宰依旧是轻松愉快的语调,“把他抓起来审问一下,他就会主动呈上证据的。”?     “喂,等等,这个方法……”?     “相原警官就是因为这个方法消失的,你不想尝试一下么?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有道理!”??  ?    “最近真是贵客临门啊,”折原临也看到来人后露出招牌式的皮笑肉不笑,“有什么是我这个小小情报贩子能帮忙的吗?”?    “我女儿,”年过四十的男人冷冷扫了眼茶几上刚泡好的茶,“最近有些不对劲。”?     “唐泽先生的女儿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     “哼,你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吗?”?    “哈~看来您相当坦诚呢,说吧,您那位人造人女儿最近是有什么零件坏了吗?”?    “她看上去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唐泽雄一的目光透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场,不过显然并没有影响到眼前这个保持职业微笑的青年,“至于怎么知道的,我暂时不去考虑,当务之急是处理掉那二十多年前就该解决的祸害。”?     “唐泽先生,请允许我这么说,那些【祸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您的女儿吧?”?     “她们只是实验的残次品,仅此而已。”?     “而您需要掌握这些残次品的资料,然后把她们收集起来一把火烧得精光,是吗?哇哦,好可怕~”?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真巧,看在钱的份上,我的耐心是无限的。”?     “开个价吧。”?    ?  ?    “噫痛痛痛痛痛痛痛痛!”以诡异的姿势被按在的面具男发出阵阵惨叫,“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都这么暴力?!哇痛痛痛!胳膊脱臼了!真的脱臼了!”?    “抱歉啊,鉴于相原警官的前车之鉴,我们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太宰拿国木田笔记本中变出牛筋绳在岸谷森严背后打了个完美的死结,“夸奖一句,真是异常方便的能力啊国木田君!简直就是人形哆啦A梦嘛。”?     “哆……哆啦A梦?”?     “……算了,没有童年的孩子。”?     “喂喂喂,你们好好审讯我好吗?!我什么都会说的!”?    “那就告诉我工厂的证据现在在哪里?”?     “噫!这么直白的质疑?!让我想想啊……哇痛痛痛!在唐泽家的地下实验室里!现在里面还有尼布罗的工作人员!!”?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现在的唐泽小姐啊……可是很脆弱的,没有那个实验室维持,很快就会死掉哦!或者说她已经死过很多次只是不知道罢了……尼布罗的人脑开发研究真是到了令人兴奋的地步啊!哇痛!我都说了!快放开我!!”?    “没有我们你一样可以解脱的,快走吧,国木田君,估计在等三分钟我们就逃不出去了。”?     “诶?!你怎么知道?!我百试百灵的拖延大法竟然不管用了岂可修!喂,你们别跑!这绳子太牢了我解不开!喂——”?   ?  ?   “资料我三天内便会交给你。”折原临也起身准备送走这位不速之客,这时候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突然冲进来,“不好了,唐泽大人!”来人警惕地看了眼情报贩子,唐泽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不好了!实……实验室被入侵了!”?     你也太着急了吧,太宰先生,临也心里暗笑道,这单生意你可要怎么赔我呢……随即拿出另一个手机拨通。?     唐泽大宅。   电话响了,少女扑上去狠狠按下接听键,“喂?”?     “唐泽小姐吗?”电话另一边还是那个令人不快的语调。?     “奈仓先生?”?     “我这里有唐泽小姐想知道的东西哦,不过……你真的,有能力接受这个真相吗?”?    “我必须知道!”?    “哪怕与自己父亲反目?”?    “我不管,快点把真相告诉我!”?    “那,看一下邮件吧~哦对了,唐泽小姐想处理这件事情的话可以找一个叫中原中也的男人~他的电话附在邮件后面,拜~”?  ?   少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拨通了上面显示的号码。?    “喂?中原中也先生吧?”电话那边少女的声音有些发抖。?     “嗯,是我,你就是临也说的那个什么唐泽小姐吧?”?     “我要你,炸掉那个实验室!把里面的冒牌货统统炸掉!!多少钱我都有!”?     “这单子真是无聊,”梶井基次郎对着手机露出轻蔑的笑容,“把我当成哪个随便的炸弹专家吗?……炸实验室,哼,怎么不找拍科幻片的剧组一起凑个热闹呢……”?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打断,“快点带着你的柠檬把那片地方炸干净顺便把那个叛徒也解决了!”?     “还有太宰?Woohooo,我兴致来了!”?    “如果可能的话请务必把这个害虫消灭掉。”?     “明白!”?  ?    ?………………………………?     “说起来,太宰先生的体术相当不错啊,是在哪里学的?”国木田对着三分钟内铺满一地的武装人员扶了扶眼镜?。     “庐山。”太宰摆出一个太极八卦掌的手势。?     “真的?中国功夫?!”?    “骗你的。”?     “……”国木田的眼角抽搐了起来,这家伙,果然还是不靠谱。?     “话说,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柠檬?”太宰捡起地上的柠檬状东西借着灯光端详着。?     下一秒,实验室发出一阵巨响,“炸弹!”国木田把太宰推出实验室,“快走!”?    太宰看了看手中安静的柠檬炸弹,笑了起来,“就算是柠檬,死在炸弹的下也一点都不美好啊。”?     该变出防毒面具吗?国木田在笔记本上犹豫了,突然一只柠檬凑到他面前,“嘿!”?     “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快扔掉快扔掉!”?     太宰悠闲地在地上把柠檬一个个捡起来捧在手里,“炸成烟花也是种不错的死法,对吧,国木田君?”?     “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快——”?     “不要管我,替我告诉社长,没能进侦探社是我最大的遗憾……”?     “喂!你——”国木田冲上去紧紧抓住太宰的手臂,发现这家伙竟然在,“你……笑什么?”?     “哈哈哈,国木田君紧张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为……为什么炸弹不爆炸?”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少女尖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死?!炸呀!”?     “我可是拆弹专家哦~”太宰笑眯眯地向少女挥挥手,“凡是被我摸过的炸弹都不会爆炸。”?     “噫,原来这是太宰先生的超能力吗?!”?     “呃……哈哈哈没错呢,很厉害吧?”?     “你们……太过分了!”少女表情扭曲着,“明明爸爸的女儿只有我!我才是唯一的那个!她们不过是些复制品!凭什么!她们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     “呵呵,你的确,是你爸爸的女儿呢,”太宰冷笑道,“你爸爸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吧,对那些‘真正的冒牌货’……哟,真巧,正说着爸爸就来了。”?     “爸爸?!”少女一回头便被扇了个耳光。?     “你什么都不懂,”唐泽右手微微战栗着,“你什么都不懂!”? ?  ?   ………………………………?     “解决了吗?”   一周后,寿司店里门田问眼前正在纠结选寿司还是手握的太宰治。?     “唔,马马虎虎,不过唐泽那边还是继续注意着吧。”?     “听说你进侦探社了?”?     “嗯呐,所以今后就不能像过去那样陪在初代身边了呢……啊,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现在那位唐泽大小姐怎么样了?”?     “真是可怜呐,被临也骗得把自己生命源全部破坏掉了,估计现在正和她亲爱的爸爸一起焦头烂额吧。”?     “……从你的表情上可一点也看不出同情的样子。”?     “因为自作孽不可活嘛~”太宰微笑道,“只是报应的时间不一定罢了。”。?    ————————————————————————————————————————————?     “太宰治,男,能力【拆弹专家】:使炸弹在触摸后无效化……”国木田独步认真地在新人档案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似乎有很强自杀倾向,但为人开朗乐观……乐观?不管怎么说,总归有人帮忙干活了啊。”?       想到这,他露出舒心的笑容。   ☆、盛者必衰      唐泽自出生以来自觉受苦受难无数,对儿时玩伴抱有极大艳羡,因为有一个好父亲,所以什么都有了。被解救出来之后唐泽悠里整日整日妄图自杀,要么没头没脑地絮絮叨叨。   “干嘛活着?”   “我想活着。”   “我不想这样活着。”   “我受不了了。”   XANXUS瞧着这人胡乱说话,眉头紧蹙,厌恶得不行,虽说知道她被折磨得不浅,却又看不起她无法振作,脑里只有过去在环绕。他看不起跳脱不出过去的人,却不知自己也是那个没有跳脱出去的人。   而唐泽悠里在出院之后从泽田家康那里知道指环争夺战的始末之后,念念叨叨说趁着他们没回意大利要去探望探望老友。富江也贴心地准备好登门造访的小礼物,一个一个小巧可爱的的糕点格外讨巧。   XANXUS知道旧人的来访时有些恼羞成怒,“我已经沦落到废物来安慰我了吗!?”   楼下隔壁院子里的小孩儿正在大声读着谁人都看过的书,“山椒鱼很伤心。”   拎着蛋糕的女子一怔,嘴里道:“山椒鱼很伤心?哈,如果连山椒鱼都会伤心的话,那么人类伤心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十年后的XANXUS也在恼羞成怒,面前的溶液缸里泡着无数个长着同样脸孔的女子,甚至连脖颈手腕上的血管都一模一样,看起来脆弱不堪。斯库瓦罗则皱眉道:“这是最后一个工厂。”   眼前出现了一样的脸孔在崩溃,“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这他一瞬间突然发觉,自己这样一直以来颓废且乏味的生活,让人不明白到底什么是自己的,什么属于别人,是否所有的真相都不是眼睛所看见的那样。   他带着人把工厂给毁了,火光扑面而来,一样的东西在灰飞烟灭。   XANXUS曾一度认为自己是那个拥有一切的人,唐泽悠里还在叫Ornella的时候也一度如此坚信并且羡慕。   因为有了XANXUS,唐泽悠里得以接受教育,——就算是黑手党学校的教育,这也让她满足。因为有了XANXUS,唐泽悠里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就算她的体术排名最后,也拥有了一群不会变成散碎骨头堆在床下的朋友。她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XANXUS。她的这个了不起的竹马。   小一些的时候,唐泽悠里因为阴影而惧怕安检,XANXUS就带她上没有安检的飞机,走没有安检的路,谁要安检就揍谁。说是泽田家康是养父,但唐泽悠里只会一步不离地跟着XANXUS。等大一些到了青春期的时候,少年便开始不愿意自己的跟屁虫跟着自己,少女也识趣地和别扭的少年保持距离,虽说是保持距离,却也还是一步不离。   XANXUS认为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可短短几句话居高临下地把他打到尘埃里。   唐泽悠里由于养父的缘故,最先知道自己竹马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养子的真相。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事实,可总有一天会被知道。XANXUS在得知之后最先找到她发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需要你来同情!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处理好!”   少女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少年说完也是一愣,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便调头离开。在那之后的半年里,再没理过她,而她也每日老老实实上完课就回家,或者在门外顾问的办公室里写作业。   那段时间里斯库和XANXUS总凑在一起絮絮叨叨,XANXUS每天看起来都很急躁,唐泽悠里泡好茶亦步亦趋跟在少年,直到茶凉都没能说让他喝一口。有时候断断续续听到他们在说突袭,烧掉之类,她鼓足勇气也不过说出一句,你们可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也不过是招来那人的厌烦。   彭格列内部只字不提的摇篮事件也是在那时候发生的。那日唐泽把XANXUS给的钢笔忘在了办公室,习惯性地想自己第二天会挨这人的骂,忘了他们半年没说过话,径直回到彭格列本部去拿笔。   却见斯库瓦罗带着一众人等刀光剑影,她吓得不清,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那人,银发男孩有些惊诧有些烦恼。“你走开!”   “不让!”女孩气得跺脚,斯库瓦罗也无从下手,“你们是不是嗑药了!?居然对自己人动手!”   XANXUS气宇轩昂地从后方出现,唐泽悠里似是见到救星,“XANXUS你看看斯库!他疯了!”   男孩没说话,只是烦躁地啧声,抬起枪对着她一枪。   “你真的很烦人啊。”   现在无数张这样烦人的脸灰飞烟灭。他想,让我再见上真正的她一面就好了。   ——然后这个愚蠢的愿望就被实现了。   这个正在忙着阻止自己奔四的XANXUS不知道为什么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对面的准备好奔三的唐泽悠里小心翼翼地拿着玛德琳蛋糕往红茶里蘸,吃时瞟了一眼难得没发火也没说话的男人,看着那人一口口啜着红酒。唐泽接二连三吃了几个蛋糕,都不见他有开口的迹象,心说他是不是打了败仗定了结局心里难过。斟酌二三后开口:   “想叹气就叹出来嘛,干什么要拿发火掩饰失落呢?”   满身伤痕的人面对童年短暂陪伴他的人,心下又想起自己刚刚在仓库里见到的那些人,和她们一模一样的脸现在多了些俗世痕迹,终于不再只有满手满身的血管踪迹。已过十载,这是他第一次再见她,沉默很久,XANXUS简短开口:   “你现在如何?”   唐泽看他不回答也不恼怒,反而听到他的话时,手里的动作一顿,然后幽幽叹气:“说不定已经快不行了,现在我本来也摇摇欲坠。”   “已经不行了吗?”   对方答道:“好像已经不行了。”   随后又轻声道:“那你现在呢?”   男人毫不在意地说:“我现在,已经不那么生你的气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女子脑袋里转转悠悠出现当年愤然挑起摇篮事件的男孩,分明觉得自己什么都有,却在知道真相之后一落千丈,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现在却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出不来,何必执念?   交谈完的男人目送旧友的离开,心说她至死都没有离开困住她的洞穴。也从十年前离开,回到那个早没有她的十年后,那个他还没游出去的洞穴。   另一边因为拿到第一笔工资所以跑出去欢乐畅游旅游景点的太宰治与檀一雄终于将所有钱花光,太宰坐在温泉旅馆里镇定地拿出手机,[好久不见,可以借我一点钱吗?唐泽小姐。]   [想都别想,太宰先生,金钱要用自己的双手获得哦。]   唐泽心情莫名,悠悠回复短信。   [只是救急啦,不要那么残忍。]   [务必允许我say no!]   随后太宰镇定地放下手机,“檀君,我要去一下厕所,请等等我。”   檀一雄此时正沉醉在温泉蛋的味道里不可自拔,而在厕所里给所有人借钱然后被拒绝的太宰则考虑着把檀一雄押给旅馆的可能性。   太宰梳洗好把檀一人放在旅馆,再次致电唐泽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女子正横躺在沙发上哼哼,“你怎么还打电话啊?”   “都是金钱的力量啊!”就算对方看不到,太宰依然捂着胸口抬着手深情。“现在我可是听说你幸福正盛,要不要考虑拯救一下我们这些衰者啊?”   “……你在哪里呢?”   折原临也在一旁看她的样子挑挑眉。心说这人真不见外,完全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你和津岛千奈确实是亲姐妹。”   唐泽听到这话瞥了一眼看起来又悠然又优雅的男子,“然后呢?”   “你的姐妹何其多。”   “你什么意思?”与折原打了多年交道,她当然知道这话含义非浅,下意识追问,但又不愿意去知道。满腔后悔变成愠怒。   折原临也却在这时候眯着眼笑起来,而太宰治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唐泽不胜其烦,骂着脏话拎起外套施施然出了门。折原也拿起资料喃喃,“所以说你们都不愿意享受当下,非要追寻什么真相。”      ☆、生前死后世界      太宰治站在出口等待唐泽悠里,看着排队检查的一个个人出来,似乎生怕谁是恐|怖|分|子似的,女子面色如常地过了安检,大步流星跨到真正的恐|怖|分|子面前致意,然后直奔附近的公厕,太宰以为她是内急,只好在门口等待她。过了快两个小时,她面色惨白地出来,拿过太宰手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回到公厕,就如此往复循环了快要黄昏时唐泽悠里才步履阑珊地出来。   女子眼里满是绝望,捂着肚子,眼前是堆积在破旧钢丝床下的一摞白骨,还有躺在门口痛苦□□的孩子。只觉肝肠寸断。还未等太宰开口,唐泽悠里“哇”地一声哭出来,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没办法了……”   男人看着她未发一言,唐泽见男人不说话,更加无措,惊恐得几乎放弃思考。   “真的对不起,东西,东西真的出不来了……”唐泽捂着脸跪在地上,身体僵硬得无法呼吸,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并未理会这个似乎是失恋的人。   “让我死吧,求求你。”   她想,前仆后继的死者之中,下一个就是她。   看着失控跪地痛哭流涕的女子,太宰蹲下身轻抚她的脊梁,说话很轻很慢,“都好了,没关系的,我不会责备你哦!”   听到这话的唐泽悠里眼中含泪茫然抬起头,眼里散漫的光又聚集成两条朦胧的光:“真的吗?那他们呢?”   “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太宰看着这人的眼睛,在多年后遇到某个少年时,让他重新想起痛哭流涕的女子,他们说着一样的话,可少年却幸福太多。   [我一直被抛弃而生存着,连哭也不被允许,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作为人类的容身之处也没有。]   “真的。”   据说人最难逃脱的就是自己的过去,总会逃避着与之相关的事,如果有一天这人开始正面接触那些东西了,要么是他释然了,要么就是他开始放弃了。   ………………   她走进温泉旅馆把卡递给笑容和蔼的老板娘结账,太宰治找来司机从唐泽钱包中拿出一万円冒着大雨把醉醺醺的檀一雄送走。   “实在抱歉。”   唐泽收钱包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声音沙哑:“有什么抱歉的?”   “让你陷入旧疾。”他神情严肃,“我没想到会这样。”   “哈,旧疾!没从过去爬出来就是没爬出来,何必说那么冠冕堂皇。”女子语气不善,随即叹了口气。   “现在太晚了,我们还是在这里再休息一个晚上吧。”站在一旁的老板娘听到这话后眼睛一亮,就在这时拿着一万円多司机气喘吁吁地将檀一雄又拉了回来,只说是人放在门口,一万円换了一车的呕吐物,就算价再高也实在不适合跑长途。   两人加一醉汉面面相窥,老板娘笑起来,“只剩你们刚刚退的那间房了,要不挤一挤?”   门外的雨愈发大,唐泽叹气,“挤一挤吧?”   檀一雄神智不清地叫着,“挤一挤!挤一挤!”   唐泽和太宰扶着喝得断片的男子进了房间,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并排铺好的睡铺,矮桌上放着温好的酒,扔下倒头就睡不省人事的檀一雄,两人看着雨景小酌。喝到后来,女子只觉头昏,心知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脑子里冒出从未想过的念头。   她想,什么是爱?大抵不过是想靠近却不敢罢了。借着酒劲,唐泽将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你知道吗,我没有作为一个将死之人的觉悟。”   “我知道。”那人动了动,“你生无可恋,但也不想要死,还有一根线拽着你。”   “我想要爱,想要和别人的不一样。”   “太奢侈了。”   “嗯。”   听见她闷闷地哭,太宰治没有任何动静,唐泽悠里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像个老人一般,她将手虚环住他,形成一个依偎的姿态,满腔的泪溢上头颅之中,鼻塞耳聋口哑似乎全由那泪所致,眼却无法将其全数释放,甚至挤不出一滴液体。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吧。”   他一言不发,只是回环住以此给她一个薄弱的期许。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隔壁的热闹似乎和这边毫无关系,电视中那个总是美丽的女人用独特的腔调唱的歌断断续续传过来。   [日复一日的诸行无常,恢复而本来的冲动,在冰冷的城市居住着,行踪不明的他,不知何时他的身姿已经让我头昏眼花。]   唐泽靠在太宰怀里昏昏地说这话,也不知脑袋是否清醒。   “我不过是从男人身上抽下来的一根肋骨,作为一根肋骨来行走世间不就好了。”   “你说的不对。”   “谢谢。”   [连接天上与地下的烟火啊,万世与一瞬的相遇。]   [对于人生并没有感到满足,更不用说年轻转瞬即逝。]   “你能做我的酒伴吗?”唐泽手似乎紧了,又似乎完全没有动过。   酒伴。   久伴。   “我愿意。”太宰缓慢地拍着她颤抖不已的脊背,“为什么不呢?”   [知道了什么而消沉的内心,在人群中彷徨。]   [永远什么的太冷淡了,其实暂时才是好的。]   总说爱情是最美的艺术品,可实际上爱情不是艺术,而是人生。   La Vie,人生。是既残酷又污浊不堪的东西。   [大家各自地选取了方位,狰狞的生命燃烧的味道。]   [正像是枝条下垂的柳树,复活之人在世的走马灯。]   女子在离家前看到某条裙子的皮筋皱了起来,她把橡皮筋的那条突兀按了下去,然后扯成一条直线,绷在了两只固定很远的衣架两端。   她想,自己离家已久,说不定那条皮筋已经断了。   可看着这个男人,她又恍惚觉得那条皮筋永远都不会断掉。   [少女短暂的青春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还是不会结束。]   她的感情犹豫了一下,撞进了胸膛。   唐泽悠里在第二天离开旅馆后恰巧在街上碰到泽田纲吉,这个弱气的男孩带着浩浩荡荡的同伴在逛街,她脑袋不清明,忽地想起泽田和自己的谈话。   “唐泽姐,我一直不明白,我小学到初中前半期,数学都超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数学到后来就变得特别差,一直到现在。”   “有时候感觉这就像我的生活一样。”   “我想不明白。”   她悠然的笑脸却不变:“我的数学一直都超差,所以没办法帮到你。”   此时,名为“蓝波”的孩子正拿着一个火箭炮到处跑,只听男孩不停阻止让他放下十年火箭炮,她想要嗤笑这个名字,难道这东西还能穿越时空不成?却见那东西劈头盖脸朝自己砸下。   唐泽悠里完全没想到,蓝波这个十年火箭筒是真的可以让人去到十年后的仪器,此时这个女子正站在树满墓碑的墓园里,眼前的墓碑和照片她看得清楚。   【吾爱】   【唐泽悠里之墓】   她摸着石板笑起来,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唯独“吾爱”二字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旁边忽地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女子抬头只见相貌十年如一日的狩泽抱着花束站在原地打转,“你是津岛吧!?怎么会凭空冒出来!”   唐泽悠里眨眨眼,“津岛还活着?”   狩泽听到这话愤怒地冲上前,“你就算学得再像从前的悠里,你们也不是一个人!不要再拿死者开玩笑了!”   唐泽悠里大笑,“都十年了,你还那么可爱。”   狩泽懵逼了。   “说起来,吾爱,我是谁的吾爱啊?”唐泽无所谓地兴致勃勃向故友询问。   狩泽把祭祀的花束塞进唐泽怀里,茫然十分,迟疑十分,没有回答眼前人的问题。“我们把复制你的工厂都捣毁了,你是来还愿的……还是有其他什么遗愿没完成?”   这次变成唐泽悠里茫然了,内心抗拒着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啊?”   女子发出疑问的瞬间回到了原点,reborn意味深长的婴儿脸出现在眼前,泽田也一脸震惊看着怀抱花束的唐泽,张嘴却无法确认十年后这人已死的事实。而女子无暇顾及他们的所想,嘴里只是疑惑地重复那个词。   “复制我的工厂……”   随后她手中艳丽的色彩映得她惨白的脸更加惨白。她想起折原所说的,“你的姐妹何其多”,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慌乱,女人无比激动,转身离开得极快,翻飞的纤细脚踝欲欲断掉,血管更加清晰,此时她只想去新宿找些答案。   ——折原一定什么都知道。   折原临也看着眼前的人,轻飘飘地丢出资料,一言不发。此时此刻这张脸似乎用来描摹走到末路的绝望最为合适,她眉目颤抖,眼泪扑棱着就掉下来。   男人没有再看旧日同学一眼,自顾自抬起书翻开上次没读完的书开始看起来。   ——这个不幸的家伙,爬出去,定会成为暴怒野兽的口中之鬼;跳下去,无疑是巨龙的果腹之物。   “侥幸的实验品。”   “我不过是个侥幸逃脱了的试验品。”   “麻烦你了,临也君。”女人轻轻放下手里的资料,悲怒全挤在她五官里,像是一瞬吃进百味,摇摇欲坠地拖沓而去。   ——她只能牢牢地抓住枯井内长出的灌木枝。她的手也有些力不从心,她想,应该是快要死了。      ☆、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似乎是聚会必备的游戏,一大群人围在桌子面前说着有趣的话题制造着自认为有趣的事情。然而在遇到真心话时,到底有几人会说真话呢?除非自己愿意,否则那些真心话在演绎下,都是一个编造好的剧本,越写越大的剧本。   就算是十分烂的剧情,也会有忠实观众。   ——也说不定剧本的作者就是那个忠实观众。   叨叨了无关紧要的东西,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从不说主题的池袋密医在干什么好了。   “赛尔提,最近我老爸都在忙着公司的事情所以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不要,而且你父亲忙不忙和旅行有关系吗?]无头的妖精果断地在屏幕上打下这几个字。   “啊~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我千辛万苦才想出这么个借口来着~”   看着新罗垂头丧气的样子,妖精一时倒有些想安慰他,但旅行什么的……   [新罗,你父亲那里最近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   “嘛,说大也不大,”新罗看到赛尔提还搭理自己立刻来了精神,“就是最近一桩二十多年前的事件又被翻了出来,当年的当事人现在都焦头烂额着呢!”   [……二十多年前?]   “赛尔提歪头思考的样子好可爱啊……咳咳……说起那个事件,其实大部分证据都已经销毁了。但自从上次唐泽殉情的事情被曝光出来之后,有人又别有用心地挖出了那件事。”   [别有用心吗……难道又是临也??]   “哎~看来赛尔提跟我想的一样呢!我们简直是心意相通嘛!”   [快说当年发生了什么,而且那件事和唐泽有什么关系?]   “说起唐泽这个姓……你想到谁了吗?”   [好像……有个地方上的富豪是姓唐泽的,咦?难道是私生女?!]   “哈哈,没有啦,比那更严重哦!”   [诶?]   “是克~芦人~哟。”   [诶?!!!!]   ……………………   “爸爸,最近仆人们怎么换了这么多?”   “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没有尽到做仆人的责任,辞掉他们是应该的,你不用想太多。”   “真的不是因为我上次跟爸爸说她们背后议论我长得像那个殉情的女生吗?”   “这也是部分原因,他们做下人的有什么资格议论主人。”   “可我也看了那个新闻啊,明明一点也不像嘛,我哪有那么老!”   “现在外面造谣爸爸的人很多,你可不能被那些人蛊惑了,胡思乱想。”   “知道了啦~老爸你太严肃了~好吓人啊~”   ……………………   “唐泽先生对他女儿可是爱得发疯哦,嗯……可以说已经到变态的地步了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的女儿才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被车撞死……”   [好可怜……]   “不过说真的,就算那孩子长大,跟着那样的一个老爹也是个□□烦啊。”   “她死了之后……不对,重伤脑死亡之后吧,唐泽先生将全部家产都拿来拯救他女儿,甚至不惜跟尼布罗那样的公司合作……”   “尼布罗最开始是打算让那位唐泽小姐成为有丝分裂体的……”   [等一下,有丝分裂?]   “没错,人类也是存在有丝分裂的哦~尼布罗就曾抓到过这样一个实验体,是叫……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个女孩子。”   “因为唐泽小姐的事情,所以尼布罗对那个实验体的研究也加大了力度,我猜过程应该也比较血腥吧?”   “最后,他们成功从唐泽小姐身上提取并培育出了一批□□婴儿,下一步就是将有丝分裂的病变基因注入进去,然后~铛铛铛铛~能有丝分裂的唐泽就诞生了!再将……”   [为什么要□□那么多?]   “因为技术不成熟嘛,总要多备份一些。”   [果然还是,好过分啊……]   “这种事在生物开发中很常见的吧?”   “嘛,不过他们的研究也就止于□□那一步了,因为那个有丝分裂的实验体竟然逃脱了。”   “她将那一批婴儿全部扔进河里,杀死了还剩一口气的唐泽小姐,烧掉了整个实验室,然后消失了。”   [啊……]   “据说有个别孩子活了下来,哦,当时还有个婴儿因为出现些症状正准备被处理掉,也没被杀死。”   “后来听说被一个工作人员带到了国外……”   [难道?!]   “有可能哦~”   “也据说有人还拿着样本在继续试验,只不过至今为止没被发现就对了。”   “总之,让唐泽小姐变成有丝分裂体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培养那些仅存的一点□□胚胎。”   “不过因为是些残次品嘛,所以很少有活过十五岁的。”   [好可怜……]   “比起那些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唐泽小姐,她们的爸爸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吧。”   “本来是不能接受女儿的死亡而去造出女儿的替代品,却也因此要承受女儿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哎……]   “估计最近,他应该有的忙了吧。”   折原临也接到唐泽悠里请求帮忙调查津岛千奈和自己的关系的电话时嘴角翘起,心说巧合总是那么有趣。   这个姑娘还在被偶然性合理主义□□。   “这次的情报还是谢谢临也先生了。”   “也是意外啦~谁能想到那位唐泽小姐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啊~真是想不到的有趣~”   “彭格列那边的事情还是麻烦你接着替我们关注一下。”   “哈哈,那群小鬼就算你不提醒我的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啊!”   “报酬在这里,清点一下吧。”   “唔,从唐泽家可是敲了一笔好竹杠吧?恋女癖果然是个好把柄啊~”   [我们……应该还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唐泽了吧?]   “当然没必要啊,说了只会让她的人生观都崩塌了而已,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将要被处理掉的实验品这种事就算是唐泽也会崩溃的吧?”   [也是……]   “只是不知道临也会不会告诉她呢……唉,那就是命了~或许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折原临也拿起电话接通:“喂?噢,原来是唐泽啊——你过来吧,资料都在呢。”   既然我们现在有说起关于富江小姐的事情,那么就顺便看看还躺在医院里的她好了。之前虽然有说过她和唐泽悠里都出院的事情,可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想让她存活于世。   病床上的少女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在身边人轻缓温柔的抚摸下睫毛颤抖了几下,始终没有睁开眼。   “我很快就会回来,”唐泽捏了捏富江带着指夹的手,“等我回来带寿司吃吧?金枪鱼寿司怎么样?露西亚家的金枪鱼寿司味道的确不错呢。”   富江长长地吸了口气,氧气罩上顿时浮上一层雾气转瞬即逝,她的眼睛依旧紧闭着,连睫毛也不动了。   唐泽叹了口气,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好像怕打搅了这个已经被医生鉴定为重伤重度昏迷的少女。   外面的天气还是那么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毕竟,这世上这么多人,就算死了几个也没人会在意的吧?   唐泽走后不到五分钟,病房里的护士就惊讶地看到她换了一套衣服又来到了富江的病房中,她们小声议论着这个人到底是多依恋这个病床上的少女,而这位唐泽在推开病房门时像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一样猛地回头瞪了她们一眼。   她关上病房门,一步步走到富江的床边,一把闪着光的菜刀从手提袋中拿了出来,她拔去少女脸上的呼吸罩扔到一边,用菜刀在缠着纱布的脖颈上轻柔地摩挲着。   “还记得我吗……富江酱?”她附在少女耳边轻轻地低语着,“我这就来,取回你的手哟~”   少女皱起了眉头,眼睛半睁了睁,又闭了起来。   “白痴。”富江脸上露出像是嘲讽的微笑。   “你说什么?!”刀刃又用力按进了几分,血迹顿时弥漫开来。   可是病床上的少女不再说话,只是保持着那样令来人无比恼火的笑容。   “哼,无所谓,”她用菜刀慢慢切下少女的手,“我的爱人马上就要完整了,我们要永远、永远完完整整的在一起哟~”   “诶?唐泽小姐……又换了次衣服?”值班的护士路过时打趣道,“真是爱漂亮的人啊。”   唐泽像被人重重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寿司滑落到地上,护士小姐的白大褂被溅上星星点点的酱汁,惹来一声尖叫,而罪魁祸首早已顾不了那么多,推开她飞奔到病房中,病榻上的少女像倒闭的服装店中被拆卸的成衣模特一样七零八落。   血,都是血,唐泽低头看着脚下,一个个暗红色的脚印狂乱地散落地病床边,一直延伸到窗台上,少女的脸被端放在床头,露出古怪的笑容。   尖叫在唐泽的喉咙中回转着忘记怎么冲出来,她将头颅紧紧按在胸前慢慢跌坐在血泊中。   另一边,津岛从手提包里欣喜地捧出那双洁白的、少女的手,温柔地贴在脸上,“我的爱人……终于在一起了哟……”   她抬头看着冰箱上贴着的几张两个少女亲昵微笑的照片,手指颤抖地打开冰箱门,一阵冷气铺面而来,津岛吹着口哨,把里面的碎块一块块搬运出来。   先是头,再是身体,再是双腿,双脚,双臂……突然,她看到冰箱底静静地躺着一双手,她疑惑地拨开手上的冰霜,上面黑色的圆珠笔写着:白痴。   一声凄厉的、不像是人类的惨叫划过夜幕。      ☆、尾声      这是一个古怪闷热的夏天,就是他们走了的那个夏天。我不知道这时候我在干什么,我似乎正在听着室友趴在我床上抬着手机开着微博念念叨叨。哦,现在泰国时间2015年10月23号凌晨两点四十了,我的生日过去整整两个月了。   现在刚刚让全文草稿完结的我再加一个时间进行纪念吧,此时是泰国时间2016年2月13号凌晨四点二十,一夜没睡的我是崩溃的。   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没有改变。   唐泽有些浑浑噩噩,去4s店里买了大红杉,没有车牌号就开着到了横滨,崭新的车辆正正停在侦探社门口,悠闲的乱步瞄一眼楼下,“有人找哦。”   刚刚进入正轨的侦探社乱作一团,声音冒出来:“谁!找谁?”   太宰想着忙里偷闲高喊,“找我找我。”   他向来是备受欢迎的人,无人质疑。   下楼便看见唐泽悠里站在车边抽烟云里雾里,巨大的□□镜遮住半边脸,嘴角咧开得夸张,似乎在笑一般。是的,似乎在笑。   太宰没见过这样的唐泽悠里,他思量约莫是自己不太了解她的缘故。男人悠悠然拉开车门,坐进崭新座驾。“换新车了?”   “嗯,托太宰先生的福,上次胡乱用那么多钱之后,我觉得攒着也没什么用,就买了最喜欢的车。”   唐泽拉开车门也低头进去,□□镜没摘,但太宰治从侧面看到她第一次精致的妆容,眉眼毫无情绪。驱车往附近的高速公路上走。   “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说是一个作者穿越到自己的小说里,每章都在死。”   “嗯?”   “我想当她发觉,她连自己写的人物都不了解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吧?”男人听到女子的声音疲惫而低沉。   “别说自己写的人物了,她了解自己吗?”   唐泽悠里忽地眉目凛冽,下半张脸却和刚刚一样抢先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咧开的嘴十分夸张:“谁能说了解自己呢?”   太宰从车里摸出一包新烟,拆开点上,唐泽瞟了一眼,从男人唇边拿过烟开始吸,身边人还是如此风骨昭然,拿出另一支点上。   两人于晚上到达玉川上水,唐泽悠里道:“夏天了,太宰先生。”   “是啊,夏天了。”   “我想履行诺言了。”   “好啊。”   唐泽悠里想,自己说不定才是那个第一次对自己的大事自主做出计划和决定的人。   他是对的,幸存者唯一能做的只有自杀。   我喜欢你啊,既然你给了我最高的浪漫,那么我就给你我最高的爱意吧,尽管不那么纯粹。她这么想着,然后跳下河川。   ………………   折原临也搬到新居的第一天,在堆满箱子的高级出租屋内看到不停循环播放的新闻。   [昨日夜晚,一对男女于玉川上水自杀,女性尸体在今日中午被发现,男性则以教唆罪被捕入狱,据悉两人为来自横滨的太宰治先生和津岛千奈小姐,而日前与太宰自杀的唐泽悠里小姐接受了此次采访。]   电子屏幕映出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庞,而死者津岛的小照片与那个女人的脸一模一样,虽然这个女子稍显年轻,但她们却连脖子上脆弱的血管都如出一辙。折原临也关了电视,咂咂嘴指挥着搬家的工作人员把东西推走扔掉,他手里捏着一封名为遗书的信纸。地上的东西被推车齿轮碾得什么都看不见。   纸上只写着潦草单调的两行字——   [我的自杀在他人看来说不定是无知且无趣的。]   [那么,多谢你的评价了。]   “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人真多啊……”   几天后,朝日新闻出现了更加劲爆的新闻。   [下一条新闻,关于□□人实验的最新情报,唐泽悠里小姐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拒绝接受任何采访。]      ☆、番外:殊途同归   金鱼,如果只是被饲养起来的话,连一个月的性命也无法保住   我在二十三岁那年生出反骨,这叛逆比别人晚上许多年。大概因为如此,我比旁人要藏得住几分。也是在这年我遇上太宰治的。我想,他是个杀人凶手,不是个舍生爱人的人。便是这样的人最吸引人。他可以用一个目光把我扼死在空气充足的盒子里,也可以用半句言语揭开盖子。我不过是薛定谔的猫,生死自知。——却都由他定。   我勉强可以称为前半生的日子都活在所谓的爱意之中,自欺欺人。不承认自己需要一蔬一饭,后来半夜枪响把我惊醒几分,可稚子哪肯轻易从天外天里苏醒过来?再后来折原临也执起我的手,让我拥抱住从河川中飘来的一世人间。我将信将疑把手伸出去,人间的世界立刻炸开烟火,万象绮罗全落到头上来。这时候,我大抵算得上是从万宝路的烟雾与威士忌的宿醉中挣扎入世了。   他带我在俗世里随意游走,称我是他的恋人。可谁都知道,他向来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也是我十二分不确定的白月光。白月光有时就在我床头,有时却在天上。爱人太辛苦,被爱简单不少,我说这人大概比我活得要简单不少,在看着他的眼睛时却又说不出这话来了。   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缘由不过是教徒们说众生平等。这样显而易见的话,总被唱诗班特意吟唱,好像早已饱腹的胃囊仍硬要吞下一块生肉,自欺欺人的背景音乐贯穿我吞食致人上瘾死亡药物的整个童年,仿佛是故意对我讽刺似的。   世界上的苦难太多了,他得一种,我有另一种。俗世不公,我也无能为力。也是如此不公的俗世给我了一个太宰治。第一次见面他理所应当说出,久等了。   之前二十几年的苦难大概就是为了这三个字准备的。   我的童年总是因为害怕而放声哭泣,可是没人理会我。再后来我的青年时候因为害怕而放声哭泣的时候,缠着绷带的人和我说没关系。   我是个俗人,在那时候我都很俗气地想,之前二十几年的苦难真的就是为了遇上这个人准备的。就像世界末日是逃不脱的俗世劫难,太宰治也是唐泽悠里跑不了的八十一难。   太宰治是我希望的渊薮,也是我临死的致命一击。他给予我他至高的浪漫,我奢求更多他无法给的。富江的头颅在我怀里笑,我发现,她昔日的光风霁月我再也得不到,而折原临也坐在桌子后面玩味十足时,我才知道,现世的人生坎坷我也过不下去,那我唯有选择温驯地走进良夜。   入水的那一瞬间我给予了他一个浸透河川味道的吻,然后松开环住他的手臂,指尖穿过波光触摸他的肩胛。既然我的生前无法实现,那么就用我的死后沽名钓誉。让太宰治成为一个杀人凶手,一个不舍生爱人的人。   死亡是我们的同归。   在我打开邀约结束生命的网站时,这个结局就已经被决定。   ☆、后日谈 作者有话要说:  后日谈之后还有一章番外估计就可以正式完结了。 今天在和一个姑娘说完结得太过于草率,要不要继续下去,然后甚至为此开了一个脑洞23333 如果真的要接下去你们说会发生什么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唯有八卦不可放弃。   这日太宰治与社里一群半大的孩子们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输得意外,这人向来老奸巨猾,选选项也选得保守,开口就要大冒险,是道自己说话向来真假参半肯定不选真心话。涉世未深的小朋友们向来觉得太宰神秘无边法力无边,对他的偏颇看法就差连他需要上厕所这种事都会惊诧的地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要他做的。   ——况且这人连死都不怕,和他玩大冒险实在没什么意思。   乱步虽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却对一个小时之前太宰顺走自己的那几包零食心有计较,当即笑眯眯说让自己来出题,“那么太宰君,把你风衣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介绍介绍。”   听到这话,连镜花眼里都有失落,可当笑盈盈的男人把东西掏出来时,他们才知道大侦探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他的大冒险搞得像真心话。   乱步招呼着四个小孩,“来来来,大家来看看男神到底会不会有三急。”   桌子上放着三样东西,钱包,照片,一包崭新的烟。一群小孩的眼睛都黏在照片上,那张照片完全可以说是年代久远的东西,上面甚至有干了的水渍,皱皱巴巴。照片上只有一个短发女孩身着一身亮红色连衣裙,散开的裙子犹如盛放的娇艳玫瑰,在漂亮衣服的衬托下,少女毫无特色的亚洲脸庞显得极其逊色,端着苍白瘦脸坐在破旧的公共长椅上,脸上带着微笑。   男人带着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的微笑,用手指轻轻按在那张照片上,“这个,是我少年时候捡到的照片,后来也有幸与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小朋友们有些不可置信,面面相觑,夏天的蝉叫声极大,咚咚打在人的耳膜上,可小朋友们满脑子都是八卦。太宰狐狸说话总是神神秘秘,小白兔们如狼似虎的目光戳在他脸上,有三分热度,于夏天来说却是极热的。太宰心知跑不掉,摇头晃脑开口:“我们曾经是恋人。”   男神有无三急他们不知,但是七情六欲估计他是有的。   直美最先按捺不住,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们为什么分手呢?”   此时国木田则如天降,扔出一串车钥匙给太宰治,“你怎么玩起来了?唐……车帮你拿过来了,东西也放在后备箱里了,你不是还要去……”戴眼镜的男人烦躁地顿了顿,“总之你今天就去东京比较好。”   太宰快速把桌子上的东西揣回身上,笑意满满往门外走,“谢谢国木田君了。”   小朋友们没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答案,垂头丧气,乱步满不在乎蹦蹦跳跳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零食意味不明地开口:“快盂兰盆节了啊……”   有话常说新闻今日头条明朝过气,中岛敦还没来得及消化关于太宰有恋人这件事就被打发去整理早期资料,然后拿着过气新闻差点跳起来,混乱惶恐得四处乱窜。少年拿着的这个名为“唐泽”的文件夹是从不知道哪里掉出来的,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他拿起来里面全是同一个人的照片,之前在太宰手上见过的,那个少女的照片。里面还放着几张剪报,第一张剪报就是巨大的头条版面,他有些懵。   【殉情?!】   ——昨日来自横滨的太宰先生和来自东京都的唐泽小姐在谷山温泉投水自尽……   报纸上面赫然是太宰与那个女子的照片,然后他有些好奇地接着翻了剩下的剪报。   【池袋殉情情侣疑似精神病,已被移入医院治疗。】   每一张基本都是关于这两人自杀的跟踪报道,最后一张写着——   【确认死亡!日前与人殉情的女性确认死亡!男性被捕入狱!】   上面的照片还是那张脸,姓名写的却是津岛千奈,唐泽悠里则接受了采访。上一张剪报和下一张剪报中间的日期断了很久,小老虎满脑子疑惑解不开,和乱步聊天时绕了九曲十八弯才敢问出口。最后得到的答案则是,“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问看不就好了。”   中岛敦心怀戚戚,太宰本人不在社里,就算在他也不一定敢问。少年兜兜转转又拿着剪报去问国木田独步,男人看见这些东西眉头紧了紧,“不过是过去的事情罢了。”   “怎样的事情?”少女向来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得很,听到时立刻抛弃哥哥大人凑过来追问,中岛敦松了一大口气,有人帮自己问了这事真好。   男人扶了扶眼镜,“这件事在当年还挺轰动一时的,只不过后来这件事情被各个方面的势力抹消了,具体我不能说,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唐泽悠里小姐是太宰的恋人……大概是的。”   “大概?”   “既然他是这么说的,我想他不会开玩笑的。”国木田口气依然有些不确定。   “那么想知道的话,去找他看看不就知道啦。”乱步嚼着东西口齿不清,“青山陵园或者玉川上水,前几天他应该都在陵园才对。”   “这样不太好吧……”   “走走走!”   不等人有片刻犹豫,直美立刻拉上谷崎润一郎和中岛敦,末了还不忘招呼着泉镜花往外跑。   一行人浩浩荡荡坐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路上两个少女甚至还热烈讨论了关于为什么太宰要开车去东京之类的问题。最后定下结论,——这一定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两个男生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讨论太多,始终对这事没有像女孩子那样热衷。   “说起来,玉川上水这个地方。”谷崎润一郎有些迟疑,“我曾经和直美有去过。按照敦君的说法,那位津岛小姐是在玉川上水自杀溺水身亡的,可是那里如果没有下雨的话,玉川上水只不过是一条浅水道,根本淹不死人。”   中岛敦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拿出一沓照片,全是一个人的模样,可是神态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却不像是同一个人。少年叹了口气,恰逢到站,少女忙不迭拖着他们往外跑。在出口时似乎还撞上了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却也无暇顾及,飞奔而去。而被撞的那个少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们这里忽略不计。   当他们到达陵园时才发现这里的地界大得可怕,根本不知道哪里是他们要找的地方,身边正好进来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黑发男人浑身都是冻伤留下的疤痕,另一个留着长发,头发的银色十分扎眼。中岛在心里斟酌二三,心想既然都来了还是碰碰运气吧。   “那个,你好?”   黑发男人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中岛心中有些怕却还是问道,“请问一下,你们有见过一个叫……津岛千奈的人的墓吗?”   黑发男人看见男孩手中握着的照片,怒上心头:“啧,真当是寻宝游戏么?”   银发男人眼看黑发男人要发难,立刻挥挥手要打发他们走,“没见过,这里没有这人的墓。”   “那唐泽悠里呢?”直美可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黑发男人啧了一声,直接大步向前,完全不理会,银发男人也快步向前。   ——你问超能力有什么用?   ——就是这时候用的。   四人撑着细雪的能力跟踪那两人到了陵园深处,只见太宰站在一个墓碑之前,还有两个工人在刻字,似乎刚刚收工,男人笑意吟吟地给出报酬。而他们跟踪的那两人看到太宰时嫌恶无比,再看墓碑上的字更是不屑。   “人死了,说什么胡话给她听都行么?”银发男人眉头皱得不行,“分明是你杀了她。”   黑发男人则挥手让身旁的人不要说话,自己拨通电话言简意赅,“喂,老地方,换墓碑。”   “我们到底在折磨谁啊?”太宰治依然笑吟吟,“每年都这样,没意思吧?”   黑发男人似乎见不得太宰一眼,却也没在墓边发难,转身就走。   “确实没意思。”   四个小孩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宰则道:“敦君,你们出来吧,藏得太差劲了。”   四个孩子灰溜溜钻出来,只见眼前的墓碑上写着——   [吾爱]   [唐泽悠里之墓]   他们看着这两个刚刚刻上的字不知要说什么,太宰则拿出照片放在墓碑前,然后拿出烟拆开,点起两根,放了一根在照片前,然后自顾自抽起另一根烟。   [“我不过是从男人身上抽下来的一根肋骨,作为一根肋骨来行走世间不就好了。”]   ——说不定你就是那根肋骨。   “果然是爱人吗?”镜花声音小小,却吐字清楚。   “爱是舍生的事,我不认为是甜蜜的。”太宰治说这话时的表情是这些孩子们从未见过的表情。   [“我想要爱,想要和别人的不一样。”]女子痛苦的脸不断浮现在太宰眼前,跳下玉川上水时,女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毫不犹豫的脸。   那个女人好像又站在他的面前——   “我想要爱,是否应该先给你我的爱呢?”唐泽悠里晃晃悠悠站起来,“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常年被烟酒浸淫的嗓子唱出的声音略带沙哑,好像拉住一根稻草不放,底气也略微不足,断断续续,哑哑戚戚。   “Don't forget me I beg."   "I'll remember you said——“   她唱到这里却唱不下去了,一句也唱不下去了。眼神哀哀,“求求你,就算过了百年你还存在于世,就算你早已没有力气再去钻研自杀,也不要忘了我。”   “你的愿望总是那么奢侈。”   “死去原本也是个奢侈又廉价的话题,我们既然能在一起奢侈如此,为什么不能做同样奢侈的其他事呢?”   “对不起,我受不了了。”   “我一个人没办法,我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了。”   ——我说不出口,你不是一个人。   ——我可以给你我的浪漫,却给不了你责任。   太宰治灭了烟站起身笑得半真半假,“吾爱二字,不过是初代的遗愿罢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被巨浪吞没,同时喊出了一个名字,但不是我的名字。]   太宰话中那人未提碑上的唐泽悠里,轻飘飘吐出的名字是初代,小山初代。      ☆、番外:走马灯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走马   瓦利安今天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列维指着蹲在墙角,明显被黑暗氛围所笼罩的贝尔和玛蒙,问向路斯利亚,“这两个人不会再计划着把我昨天不小心将内裤掉在Boss房门口的事告诉Boss吧,这两个小鬼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一定是想抢走我在Boss心目中的地位。”   首先谁都不会care你昨天在Boss房门口掉下了什么可耻的东西,其次你在Boss心目中也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路斯利亚嫌弃了一番后,才扭着腰肢往那个被黑暗笼罩的角落走去。然后,他听到了如下的可怕对话。   “你觉得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我打赌是Boss的女人,嘻嘻嘻。”   “打赌?这是个不错的提议,赌金多少?”   “等等!你应该先押注才对吧!玛蒙!”   路斯利亚从两人的后方居高临下地看去,正好可以一睹他们口中那张照片的风采。那是个极为普通且年代久远的照片,上面短发的女孩那张毫无特色的亚洲脸庞,路斯利亚可以说都快要看腻了,以及眼底本能地闪现了怀疑与厌恶的光芒。   当然,有些事对于年轻的贝尔和一向只对金钱感兴趣的玛蒙是不会知晓的。路斯利亚伸出了手,抽走了那张照片。   “我想如果boss知道你们两个把他当做赌博内容的话,他会用自己的枪一人在你们脑袋上送上一个大窟窿当做礼物。”路斯利亚很少会用严肃的口吻说话,更别提带着一股轻微到几乎无法让人辨识的怒意了。   但想让瓦利安的孩子听话?那是一种天方夜谭,除了Xuanxus和斯库瓦罗还没有人能够办到这件事。贝尔咧着的嘴角反倒是更扩大了几分,“嘻嘻嘻,看来我们的路斯变态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女人?这是可以称之为女人的存在吗?路斯利亚看了眼手中的照片,将它揉成了团握在了手心。张嘴的同时斯库瓦罗那聒噪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VOI——我要和Boss出门一趟!你们记得好好看家——听到了没有——”   好好看家?他们又不是狗。这样的话显然站在底楼的四个人是不敢说出口的,他们只能迫于淫威,满脸不情不愿地‘噢’了一声,以示附和。然而当Xanxus跟在斯库瓦罗的身后走下楼时,这样的不情不愿转变为了目瞪口呆。   “Boss,是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吗?”这问题也是够可笑的,就算是彭格列有什么重要会议要开,Xanxus又何曾在意过,还不是两脚一翘、手举高脚杯,喊着要吃肉,最后也只有斯库瓦罗成为收拾烂摊子的存在。   显然Boss本人也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之可笑,直接无视了问出这种愚蠢问题的人,径直走出了门。斯库瓦罗走到路斯利亚身边时顿了顿,瞥了眼他握拳的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要处理,赶紧处理了。”   言下之意别被Xanxus看见了。路斯利亚垂眸没有回答,任由斯库瓦罗跟着Xanxus离开了瓦利安的基地,“贝尔,列维,玛蒙!”   喊叫没有让这三个人停下自己的脚步,反而快速地向前走去,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回答道,“我们去街上散个步,很快就回来!”   路斯利亚想,或许当他们看到某些秘密之后被Xanxus修理一顿,才会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姑且在生物学角度上是男人的路斯利亚重新将手中的照片舒展了开,皱巴巴的照片和那张苍白瘦弱的脸倒是分外得相称,赶紧处理吗?   照片可以轻易地处理,那心里的照片呢?   ………………………………   “Xanxus,你知道走马灯吗?”   刚看完电影的Ornella里走在Xanxus的旁边,捧着那包还没吃完的爆米花,没有预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以及被问及的男生显然对什么走马灯、霓虹灯还是宝莲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完全沉浸在电影中途便睡着的状态中,没有清醒过来。   “据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噢,虽然也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只是传说。你有在听我说吗,Xanxus。”女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理会自己的话题,而是接连打了三个哈欠,“你在朝气蓬勃的女生面前打了整整三个哈欠,不觉得很失礼吗!”   “哈?朝气蓬勃?”Xanxus用犹疑的视线从上至下打量了一下Ornella,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别闹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女生会兴致勃勃地说着临死看到走马灯的话题吗?更何况,你的身材就足够诠释朝气蓬勃四个字的反义词了。”   或许Ornella应该感谢一下上苍,至少Xanxus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前提是对方将后半句话给收回去。她看了眼自己胸前的搓衣板,又环顾了下四周波涛汹涌的女人们,不服气地冲了上去,“我还没到发育期!”   Xanxus不可置否地冷哼了一声。这样的冷哼也不无道理,不管再怎么发育,一个亚洲黄毛丫头要怎么发育才能追上意大利女人们的先天DNA优势呢。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只是一对小小情侣之间的拌嘴,但Ornella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和Xanxus不会成为情侣,那是一个极为奢侈的名词,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的。   Ornella,一个被黑手党领养了的亚洲女孩。她的身世太过于简单,又太过于神秘。在女生更小些的时候,她不会在乎这种事,也不在乎身上的病症在于她,甚至于连自己的养父是名叫泽田家康的人都忘了,只知道寸步不离地跟着Xanxus,一个在彭格列里几乎没人敢随便靠近的存在。   她的竹马就是如此令人敬畏且无所不能的存在。Ornella这么认为着,也许还夹杂着女生的小心思,也只有她敢如此对这位彭格列第十代继承人如此说话。如同是动物园的驯兽师对着不敢靠近的游客轻拍狮子屁股一般,炫耀之心溢于言表。   只要待在Xanxus身边,便可以无所畏惧,即使她似乎什么也不曾拥有过。   Ornella的身体一向不稳定,她的命靠着夏马尔悬着。女生一度猜测自己会一直这样待在房间里,看着自己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不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只会映衬地更为白皙,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辨,来来回回见到的都是那几张脸孔。   “出来。”   Xanxus那时还稍微愿意和她说说话,却总改不掉那命令式的口吻,真是气派。Ornella亦步亦趋地跟着男生走出了狱寺家,待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黑手党候补生的学校。   说实话,她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连她自己都不清楚。Ornella没兴趣做黑手党,在有没有兴趣这种主观意图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在客观上否定了她成为黑手党的可能性。所以她也只有坐在长椅上,看着一群热血青年学习那些夺人性命的技术。自己似乎永远只能停留在基础上的学习,自保可以,杀人不行。   “她大概是有病吧,不知道来学校做什么的。”   “听说是门外顾问大人的养女啊,有后台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我看她根本就不像是人,你看她那个像女鬼一样惨白的肤色,也不知道门外顾问大人为什么要收养她。”   议论的人群Ornella本是不在意的,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但也只有这两眼而已,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群人,从路斯利亚的口中才得知,他们多舌的第二天,Xanxus就真的靠后台把他们踢出了学校。   “霸道首领爱上我吗?你这样可是会让我坐实罪名的啊。”Ornella捧着书看向一脸‘我才不会干这么低格调的事’嘴脸的Xanxus,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种极度的护短主义只有当Ornella和另一个男生吵架时才不会出现,当时的女生几乎觉得这两人多半有鬼,“斯库瓦罗!你吵到我看书了。”   “啊?——我声音就这么大,要看书去图书馆啊——”   Ornella还想要多说什么,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所以一定是她产生了幻听,她听到Xanxus似乎对她说,“你进去看书,别在这里呆着。”   重新坐在图书馆椅子上的女生从窗户内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男生们的模样,她被阳光照得有点晕眩,外头笑脸也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只能迫使自己将注意力转回了书上。   Ornella觉得那些被赶走的人也没有说错,她确实是有病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有一个硕大的缺口,怎么补也补不满的缺口。   “抽烟?”路斯利亚震惊地看着Ornella从怀里掏出了打火机和香烟盒,伸手想要去拦,却被女生给躲开了,脸上挂着轻飘飘的笑容,也不知道意义为何,“Ornella,你别玩了。要是被Xanxus知道了,我十个脑袋也不够啊。”   女性的哀求方式本来对女性也没有什么用,Ornella全然不在意路斯利亚将会掉一个脑袋还是十个脑袋,她快速地把烟叼在嘴里然后点燃,吐出一口雾气,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本想炫耀式地吸一口,喷在路斯利亚的脸上,结果却是从肺里咳出了声。   香烟掉在了地上。   路斯利亚一个脑袋都没有掉下来,倒是自己看来是受到了惩罚。躺在狱寺家客房床上的Ornella望着外面不由地这么猜测,这下Xanxus是不会让自己再随心所欲地跟着她了。   “Ornella……姐?你是不想活了吗?”身高只不过到床沿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踌躇着该叫自己什么称呼才不算失礼,不过后半句的问话也足够失礼了。   “我为什么要不想活呢?”Ornella有点狡猾,她将一个自己都无法去解释的问题抛给了比自己年幼的狱寺隼人,也并没有期待可以得到解答。   女生突然想起了那天她和Xanxus看完电影后关于走马灯的对话,她在最后如是对Xanxus说道,“走马灯就像是一张张照片一样,将人生重演一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最先看到的会是Xanxus的脸吧。”   那是心里的照片,别人夺不走改不了的东西。   Xanxus倒没有像Ornella想的这么薄凉,在她静养的那几天还是照旧过来看过她几次。虽是看过她几次,但来的时间点也不知是太巧还是太不巧,每次都是Ornella要再度尝试自杀的时候,接着就是上演黑手党火拼级别的吵架。   “我这是在实验,临死前是不是可以看到走马灯。我还是很想看看年轻时候的Xanxus的啊!”   年仅十五岁的Xanxus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现在原来是老年人的状态了吗?“如果你真不想活了,还不如我一枪崩了你。”   Ornella耸耸肩,继续躺倒在被窝里看着一如往常的Xanxus,微微松了口气。不知是对Xanxus并没有太过生自己气而感到安心,还是因为Xanxus还不知道‘某个秘密’而感到安心,“Xanxus,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最棒的竹马。”   “恶心。”对于Ornella突如其来的煽情,Xanxus应该是习惯了的,但今天这个表明心迹实在来得太过突兀,连转折和铺垫都没有,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回应一下。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脆弱了,一丁点的错开或许就会永远背道而驰。   Ornella偶尔会如此思考一下人生,虽然思考人生和她的设定并不相符。她假设另一个自己有天和Xanxus说,她是喜欢他的,那之后的结果会不会全部都不一样。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无法假设还有一个自己。   “Xanxus,你有没有初恋啊。”Ornella静养的禁足令结束之后,她还是跟在了男生的后面,完全无视了对方想要舍弃这条跟屁虫,如同青蛙在长大蜕变的时候,尾巴会消失一样。但这个尾巴显然比青蛙的尾巴要顽强许多。   斜靠在皮椅上的Xanxus觉得最近Ornella脑子有点问题,需要去看一下精神科,可能她以前脑子就不太好使了,只不过现在这个病情又扩大了几分,扩大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几乎可以和脑癌相媲美了,“既抽烟之后,你又想学喝酒了是吗?”   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Ornella摇着手中的高脚杯,装模作样地嗅了两下,仿佛是在品红酒的样子,“红酒美容、养颜,说不定我也能变成意大利美女呢。所以,Xanxus有初恋对象了吗?”   “你喝光彭格列的红酒也不会变成意大利美女的。”男生看着Ornella醉醺醺的样子,有点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他第一次发现女生那惨白惨白的脸上也可以透露出浅浅的红晕,变不成意大利美女,倒是可以成为亚洲红樱桃。   Ornella见对方还是在避重就轻地回答,将高脚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趴手趴脚地挪到了Xanxus的皮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换句话说可以是——压在他身上,“你再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没有初恋对象了!”   Xanxus极其不喜欢别人从上而下看自己的感觉,他眯着眼睛和酒气冲天的Ornella对视了良久,好像又不怎么排斥女生对自己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他抬手勾住Ornella的腰肢,生怕她摇摇晃晃地就这么摔了下去,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其实有……”   眼下实在很想打出’假设’XXX‘就会’XXX这样的句式,然而正如Ornella所言,假设后面所呈现的都是放屁。Xanxus在讲出所有话之前,先被打断了。并且险些打开了自己暴怒的开关,将抱在怀里的女生活生生地掐死。   “你千万别随便自杀,这条命是我给你的!”   第二天早上男生像个糟老头一样背着手在Ornella的床前来回焦躁地走动着,又不断地停下来怒火中烧地警告Ornella,搞得女生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只有私底下默默地找来了斯库瓦罗,寻求事情的真相。   被找到的斯库瓦罗神色有些扭曲地盯了Ornella半响,才以生锈了的齿轮般的声音对她说道,“我那天去Xanxus的房间……看到……你倒在Xanxus的身上……两个人衣衫不整地靠着皮椅……桌上放着红酒……你吐了他一身。”   呕……你就不能讲话讲重点吗?Ornella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前,差点以为自己和Xanxus发生了点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向Xanxus道个歉,不过,她肯定是赔偿不起那件新衣服就是了。很可惜,这个道歉最后的最后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因为,Xanxus的愤怒不再只是一个道歉,才能够平息了。   ………………………………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需要你来同情!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处理好!”   Ornella不懂Xanxus是怎么知道她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的,可能是那天突兀地说出“Xanxus,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最棒的竹马。”这样的话的时候,就已经被怀疑了。   青蛙最终还是会舍弃自己的尾巴,因为不需要了。   大半年的时间里,Ornella就这么远远地看着Xanxus。似乎有什么改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地度日如年,“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吗?我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   她不断地提醒Xanxus不要做太过火的事情,这样的提醒最后变得像哀求那样卑微。她只是想告诉Xanxus,他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捏在手里的沙子若是攥得太紧,只会变得一无所有。   得来的回应不过是无止境的厌烦而已。直到那把她曾经认为永远不会看到的如同黑洞般的枪口,对准了自己,那个厌烦的眼神才划上了终止。   你知道圣母婊有多惹人讨厌吗?Ornella没有看到临终的走马灯,她想她应该不会就这样死去吧,当她再度张开眼睛,一定不会再成为惹人厌烦的圣母。   说不定,浪漫地去自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八年后的电视新闻上,赫然写着——【殉情?!朝日新闻报道,昨日来自横滨的太宰先生和来自东京都的唐泽小姐在谷山温泉投水自尽……】   [你现在是谁呢?Ornella]   [我叫唐泽悠里,又或者是小山初代……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吗?]   “听太宰先生说,她在掉下河川时喊过一个人的名字。你猜是谁?”   斯库瓦罗走到Xanxus的身后,眼前的男人只顾着抽烟,像是没有听见自己说话的雕像。直到地上掉满了烟头,他才转过身,“你知道吗,青蛙其实没有舍弃尾巴,而是将它缩进了自己的身体。”   [据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噢,虽然也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只是传说。你有在听我说吗,Xanxus。]   [走马灯就像是一张张照片一样,将人生重演一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最先看到的会是Xanxu的脸吧。]   你看到的是谁的脸呢?   记忆中的女生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只挂着浅浅的笑容,没有作答。      ☆、无人得以永生      对于远方的思念、空虚感、期待,这些思想本身可以绵延不断,比生命更长久。 ——《树上的男爵》   唐泽悠里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崭新的墓边坐着,石碑上写着她在生前就看见过的字。她新奇地围着自己的墓转了几圈,然后沿着路往下走,发现自己不能墓碑太远,离太远就走不动了,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转,最后数出了一个数目,自己可以走十五步,第十六步就跨不出去了。   她坐在墓头上,周围都是新买下并没有人葬在里面的墓,所以一个人也没有。可远一点的地方却还是可以看见稀稀疏疏的人,她也隐约听到人们在谈论的节日,盂兰盆节。   这是她死的第一年。   这一年最先到的人是折原临也,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变,拎着一袋寿司慢悠悠对她说话。说自己又遇上有意思的事情了,说自己又干什么啦,絮絮叨叨的,唐泽悠里像往常一样毫不在意地听着,折原临也说话告一段落。又扬起恶作剧般地微笑把露西亚寿司拆开放在墓碑面前,“你喜欢的火炙鹅肝就算冷透了也要全部吃掉哦,谁叫你不听我说话的。”   唐泽悠里一愣,那人已经转身走了。   随后来的人是太宰治,那人自顾自掏出一包烟,点燃两根然后放了一根在墓前,烟一点一点地燃没了,而唐泽手上则出现一点一点多起来的烟。她心说,自己生前最想要这种越抽越多的烟。男人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安静地把一包烟都和她分享完之后才开口说话,“你喜欢这个牌子吗?说实话,我觉得还是你去年在去玉川上水路上给我的那个牌子味道比较好,可是我忘了是哪个牌子了。”说罢,太宰瞥见远处的狩泽一行人,便慢悠悠朝反方向走开。   唐泽悠里还是坐在墓碑面前,只觉自己有些迷茫,我到底是死了还是在做梦?而随后来的那群人在她墓前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唧唧喳喳说了无数,有些和之前折原临也来说的事情有重合,她听得头昏脑胀。   最后来的人是平和岛静雄,一边点着烟一边皱眉说,你走的时候应该把跳蚤也带走,留他一个人实在烦得不行。待金发男人也走了,唐泽便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盂兰盆节。   折原临也依然是最早来的那个人,而唐泽惊奇地发现自己墓碑好像是新换的,上面的吾爱两个字不见了。太宰治晚来几分钟,和折原临也狭路相逢,两人各怀鬼胎笑意盈盈打招呼,太宰身后跟着两个工匠,迟疑地看着这两人。   “请快一点,谢谢。”太宰指了指墓碑,“字刻好了我再把剩下的钱付给你们。”   折原临也对于自己被打断这件事丝毫不恼怒,只是转身离开。唐泽悠里看着吾爱两个字重新出现在墓碑上,心里五味杂陈,太宰治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第三年盂兰盆节,唐泽看着太宰故技重施,第四年也是一样,直到第五年。   第五年唐泽悠里看见了自己的竹马,身后似乎还远远地藏着几个小孩。太宰治依然指使着工匠刻字,Xanxus毫不犹豫让人换墓碑,两人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就让人知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   远远藏着的那几个小朋友似乎对她颇感兴趣,唐泽跑过去看着白发男孩手里拽着的一沓照片,全是一张脸。   “原来是想要看太宰的过去呀,孩子都是好奇心重的呢。”   唐泽睡了醒,醒了睡,没完没了,等到第十年的时候,太宰治没有出现,Xanxus也没有出现,折原临也更是失踪了两三年没来看她。她突然知道了,一个人被遗忘掉有多么可怕。狩泽却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来看她,狩泽对着她絮叨,“大家都太忙啦,忙到没办法来看你啦!我很闲所以还可以来看看你。”   “只不过临也君以后都不会来看你了,他走掉了,小静那一次可是动了真格。”   “但是临也君有让我给你捎东西哟,虽然晚了几年,你不会介意的吧?”   说着狩泽拿出一张老旧泛黄的纸,然后烧掉。唐泽悠里的手上逐渐出现那张脆弱的纸,上面的字迹显然是折原临也的。那时候唐泽刚到日本,日语说不清楚,折原一字一句纠正她,摘抄一些诗啊故事啊让她念,这篇是当年她念的第一篇,就算死后,她依然可以倒背如流的篇目。   女子看着狩泽有些疲惫的脸,心下戚戚不已,自己不过睡了几觉,你们就都开始老了。   等到第十一年的时候,太宰治又出现了,依然笑眯眯地。她想,这人还是没死,太恼人了。这个漂亮的男人脸上依旧没有岁月的痕迹,太宰对着她说,“哎呀,除了你都没有姑娘愿意和我殉情,实在太过分了!我现在很想再一次殉情。”   男人说罢笑眯眯地准备离开,唐泽悠里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习惯性挽住那人的手臂,走到第十六步的时候她居然很轻松地跨了出去,她诧异地发出声音,却发现太宰治看着忽然出现的她。   “看来……那个夜斗神说的没错呢。”太宰露出初见时那样温柔得让所有女人都心化的微笑,不同的是,此时的他眼中又多了点什么。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唐泽的脸庞,这个动作引起旁边扫墓人的一阵惊惶,但他并不在意,只是那样看着唐泽,一如她从未死去。   “有位神灵告诉我,如果两个人曾一起入过黄泉,那么他们之间的联系就不会被彼岸的界限隔断。”太宰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听起来特别像一只下午吃完东西心满意足晒着太阳的猫。   “那么,你还在这里,是因为我吗?”   女子的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放着,捏紧一张泛黄的纸。   ——大概,是你。   她想说出这样的话,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我只是因为走不了,一直都走不了。”唐泽想感受太宰手上的温度,她都忘记温度的感觉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双手都隔着一层空气浮在在脸旁。她甩了甩头,“带我走吧,好不容易能动弹了,我想出去走走。”   太宰保持着让她挎着的姿势大步走着,“我想起一句话,”他转头说,“圣经里写过‘我是初,我是终’。”   也许因为唐泽悠里生前的最后一程是我送走的,所以注定死后的路也要我来陪伴吧?   路人看太宰的怪异眼神让他想起十一年前自己和唐泽一起殉情之后收获的眼神,它们相差无几。而现在这个女人也还在他身旁,好像只有他们在一起,这些眼神才是属于他们的。   他们就像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一般走在墓碑林立的路上,两边的路人是前来庆贺的亲友,他们用摇头叹息和惶恐避之不及为他们献上独一无二的祝福。   唐泽轻飘飘地勾在太宰身边,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路人,他们的视线反倒令她更加兴奋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轻,几乎要飞上天去。   他们走到墓园入口时,太宰牵起她的双手,那双手已经淡到可以隐约看到他自己的掌心。   要回去了,他说。   为什么?接着走呀,唐泽看着自己的手笑了起来,最后这点路,还请你陪我走完吧。   走完就回不去了哦,太宰单膝跪地,吻着那只虚无的手,你愿意吗,唐泽小姐?   我愿意,唐泽说,我愿意。   太宰治不知是如何到达玉川上水的,唐泽悠里似乎又恢复了模样,不再透明。可看起来比原来还要虚幻,“夏天了,太宰先生。”   男人忽地笑了起来,幸存者唯一能做的只有自杀。   “是啊,夏天了。”   “该履行诺言了。”   男人拥住自己眼前从未老去的女子,再一次进入这条河川,唐泽悠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出一句他听不清的话。他想,这样温柔而直接的注视会使人窒息。   闭上眼之前,他忘记了女人的容貌,只记得她口红的颜色。   《众树歌唱》   黄昏   有棵树想要绽放   以及   染上忧郁病症的花朵   絮絮地   在渴求中献与爱人唯一的拯救   入夜的时候   众树把声音借给了风   月光蜿蜒流入倾泻的星河   仰望的歌者   怀抱虐杀恋人的匕首   沉入苍白宇宙   有一粒种子   一朵花   和一棵树   虚度过毫无意义的时光   挣扎着意欲闪耀   今夜的星球   有离别   都钝钝地刺痛眼眸   往日灯火   短促而稀疏的叹息   ——最终要枯萎了。我的光。——   黑影映射妄幻的空   一颗缤纷的星暗下来   在一个夜晚   走向减灭衰弱   沉重而冷的海洋   另一面照向地底   木棉花   幻影   及旧时   憧憬过的你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